这一晚,姜楠睡得并不是很好。
在梦里她一直梦到自己回到现实世界之前的遭遇。
她和商归他们在宿城外的望川山上遇阻,有人要刺杀他们。
入夜了,宿城被烧了,她被杀手带下悬崖,当时的商归似乎是趴在悬崖旁边,他伸长了手,喊了一句又一句的姜姐姐。
后来呢?
姜楠的梦里,见到施无慕将刀没进了商归的腹部,也看到了迟暮霭将商归推入着火了的宿城。
梦里的商归痛哭着,他是活生生的被开膛破肚。
梦里的商归双眸毫无希望,就像是他一直以来的被掩藏在心底的淡漠。
或许只有死的那一刻,他的神色才有了不一样。
姜楠的醒来,并不是惊醒,而是不愿再看下去睁开了眼睛。她慢慢起来,抬手拭去稻草上怎么都拭不去的泪水。
“你哭了?”阿来提着一些吃食而来,他看到姜楠脸上还垂着的泪花,“是梦到了什么?”
姜楠拂袖随意的擦了擦,“没什么。对了,你知道最近的博渊阁在哪?”
姜楠记得上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一正和她说过博渊阁的事。
是一个用钱能买消息的地方。
她想去问问商归他们现在如何了。
“博渊阁消失了。”阿来蹲在姜楠的面前,将手中的吃食一样样取出,摆在她的眼前。
“消失了?不过就十年,是发生何事了?”
“先喝点粥。”阿来将一碗粥递上,见姜楠接过了才继续道:“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只知道在十年前,博渊阁各国的分店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十年来,很多国家,很多人,都在调查它消失的原因。”
“开设在六国之内的商铺,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总会有些线索吧,商铺里的员工难道一个都找不到?”姜楠坐在稻草堆里,被这个事情吸引,吃东西都慢了许多。
阿来取来另一个食盒,从里面拿出金翅将军和它孩子们的食物,“这事情的诡异便是在此。”
“怎么说?”
“多吃一些,别为了听故事忘了吃饭。”阿来说着,抬手轻轻点了点食盒,继续道:“有人在漠北的深处看到了一个万人坑,有认识的认出了是博渊阁的工人。各国得知消息后,纷纷收集博渊阁从事人员的画像,派遣使者去往漠北的深处,后来六国共同协作,花费了几天几夜证实了那一万个死去的人,正是来自六国各处的博渊阁员工。”
姜楠放下碗筷,“那这件事确实有些诡异,一两个人还好说,一万个人啊。这一万个人他们距离漠北深处也一定是有远有近,怎么都死在了那边。”
阿来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筷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莲子糕,“鹉洲城的莲子糕很好吃,你试试。”
姜楠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她看着面前的食物,“你早上骑马去买的?”
“嗯。”
“特地去买?然后回来送给我?”她皱起眉头,很不要脸的想到,这人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那倒不是。”阿来观察姜楠疑惑的神色,耐心解释:“我去鹉洲城洗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买了一些干净的巾帕,买食物只是顺带的。”
顺带?
整装完毕的姜楠指着门口的马车,说:“你顺带还带回了这个?”
“姑娘不是要去奉鸣城,我正好也要去。”
“那这辆马车的意思是?”
“带姑娘一起上路啊。”
姜楠一听,忙挎着竹篮,带着金翅将军扭头就走。
阿来牵着缰绳,靠近姜楠的身旁,他步子大,姜楠要三步,他只用两步,“姑娘这是做什么?”
“是我该要问你做什么。”她将步子加快,与阿来拉开了一些距离,“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奉鸣城。”
“是昨日姑娘在茶寮说的,姜姑娘莫不是忘了?”说着他又靠近,一指前面的地上的石子,“有石头,要小心。”
姜楠跨过石子,“那我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不是同路么。”
“我们好像才认识一天吧,你这么好心?”
“相逢即是缘。”
姜楠一时无语凝咽。
正巧一骑驴的大哥路过,他腰侧负着一柄刀,看姜楠他们有马车不坐,道士打扮的挎着竹篮,竹篮里趴着几只小狗,俊秀少年则是牵着马车,他们身旁还跟着一只大黄狗,便打趣问起:“这是现在的时兴么?”
“我们不是在搞行为艺术,你也别多管闲事,慢走不送!”姜楠朝着他挥了挥手,见那突如其来的大哥又骑着驴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这才停下步子,扭头看着阿来,认真道:“难不成,你对我一见钟情?”
阿来没料到姜楠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无奈,认真肯定的回答:“绝无这种无可能!”
听到这儿,姜楠悬着的心啊,终于放下,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却不料她这一举动让阿来看得有些开始不得劲了,“不是,姑娘你这又是什么表情,让我喜欢有这么难堪么?”
“倒不是难不难堪的问题,而是心理负担的问题。不是男女感情,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她走到马车旁边,将手里的竹篮往上一放,没过一会儿,她又拿了下来,匆匆的埋头往前走。
“姜姑娘,你又怎么了?”阿来又又又牵着马车,跟在姜楠的身后。
这时路上又有几人驾驶着各种符合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从他们身旁而过。
阿来见姜楠一言不发,埋头直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又见她衣袖哪哪都不干净,这下不了手了,没得法子,只能眼疾手快地抬脚迅速一踩,将她略微有些拖地的衣摆踩住。
“噗呲”一声。
姜楠顿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凉。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尖叫了一声,两手环住胸口,紧紧地将衣服收拢住。
她不太会穿这边的衣服,因此都是左右随便交替拢住,再用腰带系紧。现在被阿来踩了一脚衣摆,胸口大片春光近乎外泄。
阿来自知做错事了,忙闭上眼睛埋下头,另一只手撩开车帘,说:“姜姑娘要不进去,将……将……穿好……”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和昨夜一样,每次说到一些羞于启齿的内容,都会跳过,然后再在脸上、耳朵上瞬间染起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