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机械的重复祁晏安的话。
“林家二姑娘、小少爷,要去宫门?”
“是啊。”祁晏安展开折扇,挡住嘴角的笑意。
“你们怎么说也是亲家,也该多走动走动。”
“而且,远徵弟弟作为林家的女婿,总归要见见岳家人的,”
“不出意外的话,无锋没有剿灭前,他们应该会一直住在宫门。”
没错,两家未来肯定是亲家,宫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远徵弟弟现在是肯定不乐意见到林家人的。
林家二姑娘、林家小少爷一进宫门,林姑娘的心思肯定都放在自己的弟弟妹妹身上。
这绝对是远徵弟弟最难以接受的。
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远徵弟弟该多难受啊。
宫尚角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我听闻,这些高门大户最重规矩。”宫尚角小心谨慎的斟酌着字眼。
“林二姑娘和小少爷在宫门住这么久,是不是有些不妥?”
“好了,跟你实话实说吧。”祁晏安收起了脸上的笑。
“林家小少爷身上的毒,是从娘胎带出来的,这毒月公子解不了,只能靠远徵弟弟。”
“而且这两姐弟本来就体弱,此次去宫门,也是希望远徵弟弟帮他们调养身体。”
宫尚角无言以对,这些理由让人根本没办法推拒。
祁晏安看着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原本林夫人也要去的,毕竟她的身体也需要调养,只是听闻月公子会留在林府。”
“她既不放心林大人一人留在江南,母子三人一起离开江南,也有些太显眼。”
“这才下定决心,只让自己的幼子幼女随你去宫门。”
宫尚角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林夫人这次没有跟着一起去宫门。
虽然知道远徵弟弟迟早要见林大人、林夫人,宫尚角也希望这天晚点来,至少要等远徵弟弟与林姑娘的感情稳定了。
“行,我一会儿便修书给宫门,让他们做好准备。”
林家的事情说完了,祁晏安说起了无锋的事。
“尚角,根据你给的画像,这三人的踪迹,我已经全部追查到了。”
祁晏安拿出了最新收到的密信。
“寒衣客、悲旭的踪迹三天前出现在渝川。”祁晏安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声音有些冷冽。
“这两人的警惕性很高,折损了好几个大内侍卫,我没敢让他们跟太近,能确定的是,这两人至今还未离开渝川。”
“至于这万俟哀。”祁晏安勾起了嘴角,“你一定想不到,他一直藏在甄家。”
宫尚角挑了挑眉,心中立刻浮现两个人,甄贵妃、七皇子。
没想到,无锋与朝廷的勾结竟然这么深。
“这次他随着甄老夫人一块入京,甄老夫人应该为了我外祖母的寿辰而来。”
“万俟哀为什么来京城就不得而知了。”
具体什么目的,但是宫尚角、祁晏安大概也能猜到,万俟哀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如果只是单纯来京城,万俟哀完全可以自己来,没必要跟着甄老夫人。
除非他要去的地方,需要甄老夫人这样身份的人陪同才能去。
祁晏安收起了折扇,面容变得凝重,“尚角,我哥只有一个要求,在他们入京之前,生擒万俟哀。”
宫尚角脸色亦是同样的凝重,“殿下尽管放心,我也是这个意思。”
祁晏安颔首,“此次行动不容泄密,宫门与朝廷的关系现在还不能暴露。”
“林大人会在配合此次的行动,将甄家在江南的势力一举拔除,至于罪名。”
祁晏安重新展开了折扇,轻轻扇着风,嘴角的笑意凉薄讽刺。
“捉到万俟哀,什么罪名就都有了。”
突然他又皱起了眉,“我们的行动虽然保密,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若是无锋知晓了,朝廷和宫门的关系,很可能会对宫门做出不利的事情。”
“尚角,你还是得提醒紫商姑娘做好准备。”
此时的宫门,也就雪重子、宫远徵二人能拿得出手。
若是无锋用不死不休的架势进攻宫门,只怕雪重子、宫远徵也挡不住。
宫尚角微微一笑,“这个殿下尽可放心,宫门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紫商前几日已经捉拿了司徒红,并且成功策反了两名寒鸦,他们会给无锋传递假的消息,短时间内,完全可以迷惑住无锋。”
祁晏安挑眉,眼中闪过惊讶,继而抚掌而笑,“紫商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不动声色就解决了后顾之忧。”
随后他望着宫尚角,眼底带着一些期待,“她信上,可还有说其他?”
宫尚角放下手中的茶盏,将信件的内容一一告诉祁晏安。
“嗯,据司徒红所说,无锋的总部就在鄞州。”
“我看到那里的地图,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要进攻,还需制定周密的计划。”
“三位魍的武功路数,司徒红也交代了,只是这些都是十年前的信息,如今他们的功力想必更胜一筹。”
“想知道无锋最新的情况,只有等活捉了万俟哀审讯之后才能知晓。”
祁晏安扇扇子手一顿,“就这些?没有了?”
宫尚角坦然回望,“殿下,就这些。”
祁晏安合起来折扇,沉默的看着宫尚角,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
宫尚角平淡对视,“殿下若是不信,一看便知。”
说着,将手中的信件交给祁晏安。
祁晏按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打开的信件。
这字和宫紫商的性格很相似,都带着一股洒脱。
信上的内容很多,正事却不多,更多的是宫紫商对宫尚角的“诉苦”,是对自己没时间去侍卫营的“抱怨”。
全篇没有一个字提到他。
祁晏安捏紧了手中的纸张,却在发现纸皱了之后,立刻将纸张展平。
宫尚角看着他的动作,语气间多了几分郑重,“殿下,你与紫商姐姐,是两个世界的人。”
祁晏安没有说话,只是将纸张叠好收起,“林姑娘与你弟弟不也是两个世界的?”
宫尚角眉目沉了几分,“殿下,你明白我的意思。”
宫紫商想要的是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祁晏安绝对给不了的。
宫门已经和朝廷有了姻亲,没必要再与皇族联姻。
当初将宫远徵推出,他就不乐意,不过幸运的是,弟弟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而宫紫商明显对祁晏安无意,他作为她的堂弟,宫尚角绝对不会为了宫门的利益,将宫紫商推出来。
高门大户交际之复杂,非江湖可比,看看林家,贾家,如此亲密的姻亲关系,也会因为嫉妒心和利益,下这样的黑手。
宫紫商再机智聪慧,也玩不过这些人精。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又没有自由,处处讲究规矩礼仪。
第一个步上兰夫人后尘的,只怕是宫紫商。
祁晏安笑了,身为皇亲贵族的气势,在此刻展露无遗。
“尚角,你我相识数年,我的性格你也很了解。”
“我决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宫尚角沉声道:“太子不可能同意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祁晏安站起了身,“尚角,我会给紫商姑娘修书一封,你帮我寄给她。”
说着,他看向金枢,“书房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为什么?”宫尚角忍不住问道:“你与紫商姐姐不过才相见一面,相处也不过两日。”
祁晏安勾唇一笑,“这种事情,谁又说的清呢?”
宫尚角蹙眉,他可不认为祁晏安会对宫紫商一见钟情。
祁晏安不是宫远徵,从小生活在单纯的环境中。
他自幼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长大,心眼子赛过马蜂窝,最不相信的就是“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对一个人钟情?
走在去书房的路上,祁晏安想起了前几日和太子的对话。
他对功名权利的欲望本就不强烈,之所以要争,是因为他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太子。
不争,他们母子三人只有死路一条。
在见过江湖之远,他对于庙堂更加无感。
权力在握,前拥后簇的生活是好,但他更喜欢这种无拘无束、闲云野鹤。
为什么是宫紫商,他也不知道。
二十多年,他见过的绝色不在少数,她们性格各异,或温柔、或娇嗔,但没有一个像宫紫商这样让他牵肠挂肚。
他舍不得将宫紫商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庭院中,她这般的女子就该在空中翱翔。
既然她不能来他的世界,那就让他去她的世界。
他的信写的很快,只有一句话,“紫商姐姐,我只做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