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心中暗自盘算着,这门亲事确实有利可图,但代价也太大了。他看向赵婆子,赵婆子却把头一撇。
李老实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晖哥儿也是我的孙子,我自然是想做到一碗水端平的,可是,老二呀,这彩礼实在是太多了些。”他眉头紧皱。
李二舅见状,连忙宽慰道:“爹,您别着急,要不,我再去跟丁家商量商量?这彩礼要六十六两,镇上的两间屋子至少也要四十两。爹,您看咱家能出多少,我也好有个底和丁家商量。”
李老头沉默了半晌,心中暗自沉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好。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让丁家少要点。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拿不出太多了。老婆子,你也帮忙想想,看看家里还能拿多少出来。”
赵婆子听了,心中一阵不满,撇嘴抱怨道,
“家里哪还有什么银子,郴哥儿去考试的钱,还是卖了那三亩地才得来的。现在晖哥儿要成亲,你看看还能卖什么吧!”
李二舅抬眼望了一眼东耳房,放低声音,
“爹,娘,你们有没有感觉,颜丫头变得不一样了?她会不会翻脸不认,把这房子和田地再讨要回去?”
“她敢!”李老实怒吼,“她娘早早走了,嫁了人就能不奉养父母?她又早早死了,这都是她欠我们的!”李老实并不知道女儿死亡的真相,否则不会这么理直气壮。
“就是!”赵婆子一脸的悲愤,她顾不上自己的脸面了,虽然提到女儿早逝,心中难免有些心虚,但为了掩饰这种心虚,她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
“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他阎大雷,才几年就死了!他阎大雷欠我们李家一条人命,我的柳穗儿,那可是我的心头肉啊,那是多好的孩子呀,还能就值这点东西!”
说到最后,赵婆子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她似乎连自己都相信了这话,她的柳穗就是为阎家生孩子死的,阎家就是欠她一条人命!
东耳房的阎颜,不巧又听到了。要不是她早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了事实的真相,可能真的就被赵婆子这说法给蒙蔽了。
不过,这几人,是看她关了窗户,又开始编排她父母了?
阎颜心中暗想:这样假惺惺的,也不怕李柳穗半夜里来找他们!
好像是快清明了,他们不是怀念女儿吗?那就让李柳穗“出来”见见亲人吧。
她嘴角露出一个邪笑,留神听着窗外几人的谈话内容。
“爹,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要把这屋子的房契,还有那十亩田地的地契给握在手里,那才放心呀!”李二舅低声劝说,好像生怕东耳房里的阎颜听到。
“前几年,咱们只要塞了银子给里长,那红契就能办下来。爹舍不得银子,所以一直没办。”
“但是只要有红契,说破了天,这房子这地就都是我们李家的了,可是如今没有那契书......”
李二舅说着,心里却想,有了契书,这些都是名正言顺的李家的产业,那么他们家就不是吃绝户了。
“吃绝户”这个名头,还不是看别人怎么说。
只要他们给阎颜结一门亲事,风风光光嫁出去。那阎家就没人了,他们是阎家唯一的亲人,接手阎家的东西,也是情理之中,不存在什么吃绝户。
他爹说的话,根本站不住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家女儿嫁出去还要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他妹子李柳穗早就嫁出去了,死都是阎家的鬼。
但是只要田地的契书在手,那才是官府承认的东西。谁要再说他们李家吃绝户,把那契书甩在他脸上,保准他哑口无言!
而且有了契书,他们想卖田地都方便了。他儿子这点彩礼,还不是随便几亩地的事情。
这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虽然多花了几两银子,可是只要契书办了下来,卖了田银子就有了,“吃绝户”的坏名声也会逐渐消失。
之前他想分家后把田地卖出去,那也是想着一般买地的乡下人想省钱,都不去办红契,只要有个里长的见证,就能卖出去。
这田地他们李家种了十年,本村人可能有知道的,或许卖不出去,但是卖给外村人还能卖不出去吗!
只要卖出去,他拿了钱,一家子搬到镇上,才不管李家其他人如何呢!他们都搬出去了,自然也不存在“吃绝户”。
如今这家既然没有分成,他只能用目前这一条路:办红契,卖田地!还有将阎颜嫁出去!
“行,老二,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李老实拍板道。
李二舅沉默了会儿,应了下来,但他似乎仍有顾虑,皱了皱眉又说道:“只是那阎颜……毕竟不是我们李家的血脉,以后怕是不好掌控啊,还是得早点给她说门亲事才好。”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这两天阎颜的变化,也确实已经让李家人有所顾虑了。
但李老实却不以为意,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我们给她选个好的,她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赵婆子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咱都是为了她好啊。郴哥儿都成亲了,那他们之前的婚约自然是作废。等我去拿回了定亲书,就给她相看!”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期待。
“爹,娘,这丫头样貌不错,好好养一养,嫁到大户人家,说不得咱们还能得一笔丰厚的彩礼呢!”王氏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阎颜听到这里,眼神越发冰冷。她重活一次,可不会再像原主那样任人摆布。这家人如此贪婪,不仅想要霸占房产和田产,还妄想把她嫁掉换彩礼。
看来这两天她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李家这些人是没一点记性的吧!
阎家的田地和房产,那可是有红契的,这一点,李家人怕是丝毫不知。
阎颜的脑海中,深藏着一段记忆。
那是原身两三岁的时候,一天,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与阎大雷显得格外熟络。当时,老里长也在,阎颜清楚地看到那几个人掏出印章,郑重地盖在了几封契书上。
待他们离去后,阎大雷抱着阎颜,满心欢喜地说:“颜颜啊,往后你也是有房子有田地的人了,爹把这些都记在你名下,将来就是你的嫁妆……”
然而,那至关重要的契书,究竟被阎大雷藏在了何处呢?
阎颜努力地在记忆的深处搜寻,却始终无法忆起有关藏匿契书的任何细节。
李二舅前几年是听了新里长的话,想要花几两银子,把红契给办下来。但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他还会被官府给安上一个强抢田地的罪名,给关起来。
也不知道这里的律法是怎么样的,万一因为阎大雷的消失,她又拿不出地契。若是李二舅使了银子,遇见一个昏官把阎家的田地变成了无主之田,顺势将田地判给了李家,那就不好了。
阎颜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李二舅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至于现在,她扫了一眼书架上面的书,关于律法的,一本也没有。
不过关于地域风俗的倒是有一本,她拿过来翻了翻。
“颜姑姑,太奶让我来喊你吃饭。”门外传来怯怯的声音。
阎颜放下书,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瘦小的女孩,六七岁模样,大眼睛怯怯地望着她。
“呀,是小夏啊,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