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再次带着陆远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上,这次他们将前往四号前哨站的金沙市场,距离虫族坟场的三十公里外的一片人类聚落。
矿车的货箱在行驶中发出颠簸的震响,里面的内容物在密闭的空间里不停地撞击摇晃。
琰将因年久失修而无法运作的装置挑拣了出来,运上了矿车,到了金沙市场便能顺便把这些废品售卖掉。
“我们从瑞安那最后得到的十五万克朗,能招到多少人?”陆远不安地问道,老实说,他对这个计划没有什么信心,更多的则是不安的害怕,“你该不会真的想现在就招募一大帮子军队吧?”
“十五万?”琰一手握着操纵杆,一手挠了挠自己火红色的头发,“我只带了三百出门。”
陆远呆住了。
“三百?”
三百招得到多少人?找几个人给他们打几天零工倒是可以。
“我没想招一大帮子人啊,我们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人。”
“原来你真的只是想找几个人来打杂吗!”
陆远突然有一种当初被琰拉进去也是充当杂役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还是太过危险,马上又被陆远甩掉了。
“目前阶段...大概率是吧。”
“真的是啊!”
“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大事,人手肯定是必不可少的。扩张自己的地盘需要人手,组建自己的队伍也需要人手,增加影响力也需人手。但是现在也不能一下子吃得太撑,我们扩张人手的资本在于我们的资金,我们光拉来一帮子人,后续经营又完全无法展开。马上就树倒猢狲散了。”
“我明白了,所以你拉人是想像我们在五号前哨站的根据地那会一样?”
“那肯定不一样了。”琰摇摇头,似乎是在感慨,“过往的经历是独一无二且宝贵的。我不会再有这样的令我悲喜交加的生活了。你们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说的是我们现在的目标。”
“先搞钱。”
...
金沙市场,区别于五号前哨站废品市场那样的三不管地区,此处的聚落仍有少部分集团军驻守,但也仅仅是集团军的部分官兵了,幻兽之类的生物兵器几乎没有。但民间对于武器的管控却严格得多,要是陆远与琰随意驾驶着幻兽走上街,估计立马就会引起骚动并且被逮捕吧。
理所当然,金沙市场也没有废品市场那样的地下灰色场所,因为在集团军的管控中,这些都是“不合法”的。废品市场曾在其明面上最大的头目“瑞安”的操作下成为了黑白通吃的阴暗角落,琰选择在那个地方进行扎根,也是出于此地的高收益,但现在...他估计为当时的选择懊恼不已。
金沙市场的街道不像废品市场那般凌乱不堪,民众也出于此地的安全性更愿意建造永久性的居住地,房屋也显得更加标准牢固,那些松松垮垮地用铁皮之类的材料堆起来的窝棚少之又少。
这里的贸易比起废品市场不遑多让,但更多的商品则是食物之类的日常必需品。毕竟,在这里,兜售的很多东西都是“违法”的。
金沙市场的街道大多被黑色的遮阳布所覆盖,只有部分连接处能透出几道阳光。为了能争取更多的开展贸易,躲避灼热的气候就显得异常关键,这里的每家商铺前几乎都挂着一盏提灯,以防过暗的视野影响了人们的走动。这里扒手众多,是很多好吃懒做之徒的聚集地。
陆远带着琰穿过熙攘的人群,朝着街道的一个方向笔直地走着。
“琰,我们要去哪?不是说去招募人手吗?”
“是啊。”琰回答道,脚步却不曾停下。它们拐过一个小弯,走进了一条小胡同,最后在一个半沉在地下的小房子前的门口站住了。
“那这是...”陆远看着那门口的牌匾,发出疑惑的声音。
小屋子的门廊上方正正方方悬着那标志性的木牌,陆远即便再没见识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家酒馆。
“为什么我们会来这种地方?”
“金沙市场,卖的都是货物,不像废品市场,可以随处看见倒卖人口的场所。酒馆,就是这里最大的人才市场。”
琰说着,轻轻推开木门,门廊上方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琰扯着陆远,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酒馆内部鱼龙混杂,陆远只是瞥了一眼,就看见了几乎自己能认得的所有身份的人:穿着破烂衣裳的乞丐;穿着标志性衣服聚在一起的帮派成员;刚从矿场回来居住此地的矿工;蒙着面的行商;刚歇了业来消遣的小贩;地皮流氓;甚至一小撮集团军士兵。
陆远曾在废品市场的地下一层见过类似的酒馆,但那里的人显然不如这里来得种类多,那里的人更加得...不友好。但这却并不意味着陆远可以放松警惕,金沙市场的治安也不过出于相对稳定的及格线,要是在这里招惹了什么人,陆远保不齐第二天就被埋在了郊外的某个沙地里。
陆远明智地选择了缄默,乖乖跟着琰往更深处走。
陆远观察了附近喧闹的酒桌,虽然是酒馆,但是这里卖的酒种类却很单一,本土可以批量生产的虫酿占了绝大多数,它们由该星球为数不多的地表浅层蛰伏的小沙地虫提取液制作而成。味道几乎不像啤酒,而且刺鼻难闻,味道酸苦,是很廉价的一种酒水。更贵的则是由从哨所每周固定停泊的商船那购买的植物原料酿造的正宗啤酒,这些酒的味道比虫酿则好得多,但价格也翻了好几番,只有那些商人与集团军士兵之类的人会点上几杯。
琰带着陆远直直地走向了在吧台前擦拭着杯子的酒保,那壮汉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围兜,上面的布料黄一块黑一块已经不知道它最初的颜色,他并没有在意琰与陆远的靠近,对于这样忙碌又闷热的地方,开口都是一件多么费力的事。除非有人主动呼唤酒保,对方是不屑于说一句话的。
琰正对着酒保,从袖口里取出一枚银色的面值五克朗的硬币,不动声色地推到酒保手边。
酒保抬了抬眼皮,用慵懒的声音说道:“正啤?”
陆远明白那大概率是用于区分虫酿与植物酿造的啤酒的意思。
琰却没有回应回应酒保的话,只是把克朗推到酒保的手心。
酒馆抬起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把那硬币别进了手心里,又是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找人?”
琰摇了摇头。
“帮我挑几个好伙计。”
酒保听罢,打量了琰几眼,又看向琰身后的陆远,淡淡地问道:“生面孔,哪的人?”
也许是看到问完之后陆远的表情有点紧张,又也许是收了钱不好看上去太凶狠,酒保便继续补充道:“别担心,不是在盘你们的底细。在这里喝酒的,有一个算一个,从哪来的,干什么活的,没一个我不知道。”
酒保顿了顿,继续说:“你们是生面孔,我在各个组织里也想不出你们的名字。既然要找几个伙计,名号总要有。这里的人大多看人下菜碟,愿意跟几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的人,恐怕不会有多少。想摇人,要么名头够响,要么...”
酒保比了个手势。
“钱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