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此番景致，陈天九指尖轻拨浴桶中漂浮的花瓣，神色泰然，任由玉娥、玉月二姝近身，衣衫渐解，步入那云雾缭绕的热水之中。
    二女手持细软锦帕，轻柔地为他拂去周身尘埃，一举一动间，尽显女子柔情与娇媚。
    陈天九表面沉浸于这片刻的欢愉，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暗自盘算。
    忆及往昔，柳氏姐妹的遭遇，令他揣测此二女或许亦是冥域魔爪下的牺牲品，体内或亦潜藏着梦魂萦绕之毒。
    然世事变迁，今时不同往日，他身处之地，步步惊心。
    昔日以言语试探，成功策反柳氏姐妹，若此番重施此等伎俩，一旦失手，虽可凭武力脱身，但精心布局的百花楼之行，必将化为泡影，更难免惊动冥域之人，坏了大局。
    人心隔肚皮，陈天九深知此理，虽觉二女或有利用之处，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有静待良机，以观其变。
    思绪万千间，沐浴已毕，二女搀扶陈天九步入一幽静船舱之内，他故作酒意朦胧，身躯一歪，便似醉卧云霄。
    其面上所覆火红面具，仅露边角容貌，已令二女心生嫌恶，他既不愿揭之示人，二女亦乐得避而不见，心中反而暗自庆幸。
    见他酣睡如泥，不理世事，二女相视一笑，皆感释然，彼此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她们轻步细语，生怕惊扰了陈天九清梦，遂各自寻得一处，缓缓躺下，不久便也沉入梦乡，四周唯余大船掠过水面带来的水浪摇曳之声，与夜色相融。
    及至次日晌午，本是波澜不惊的水面忽起波澜，变得汹涌澎湃。
    床榻之上，陈天九假寐之态微动，双眼半睁，望向窗外，只见一片蔚蓝浩瀚，空无一物，细观之下，方惊觉大船已悄然驶离江河，遨游于无垠大海之上。
    他目光微转，瞥见玉娥、玉月二女伏于一侧，姿态慵懒，似仍沉于梦乡。然陈天九心中却生疑云，昨夜之酒，虽有助兴之效，却无烈性，加之二女乃百花楼之人，应已习惯，何以至今未醒？
    于是，他故作闲适之态，轻轻舒展筋骨，这细微之举，却惊动了守在一旁的玉娥与玉月。二女连忙起身，趋步上前，细心服侍他起身，举手投足间，温婉之情溢于言表。
    陈天九目光深邃，轻轻掠过二女面容，心中已有所悟。
    此二女虽面带初醒之态，神色慵懒，然眼神之中却闪烁着神采，显是早已清醒多时，只是故意装作未醒，以避人耳目。
    他心中暗忖，此船上定有眼线密布，对她们二人的一举一动监视甚严，故而她们才需如此谨慎行事。
    陈天九语带歉意，缓缓言道：“俞某昨夜贪杯，不胜酒力，竟径自睡去，故而冷落了二位姑娘，实在失礼。”言罢，他目光温和，望向二女，似在等待她们的反应。
    不料，话音未落，二女竟忽地双双跪倒在地，此举令陈天九眉头微蹙，不解其意，忙问道：“二位姑娘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玉娥与玉月相视一眼，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终是由玉娥开口解释道：“皆因我二人昨夜未曾妥善照料贵客，若是被船上他人知晓，回去之后，我二人怕是要受重罚，还请公子莫要声张，替我二人隐瞒。”言语中，满是无奈与惶恐。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丫鬟轻轻敲门，柔声问道：“请问贵客，可曾醒来？”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一般，让二女皆是一惊。
    玉娥与玉月神色骤变，显是心中紧张至极。
    她们慌忙之中，竟不约而同地坐到陈天九身旁，各自用素手将秀发拨乱，营造出一种刚醒来的假象。
    陈天九见状，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心中暗自点头，此船中果然暗藏玄机，眼线遍布。
    玉娥定了定心神，这才高声唤那丫鬟进屋。
    待丫鬟进入屋内，玉月机敏地上前接过其手中的洗脸盘，而丫鬟则瞥了眼略显凌乱的床榻，微微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随即盈盈一礼，便转身离去。
    门扉轻合，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玉娥与玉月二人复又聚焦于陈天九身上，眸光盈盈，满含恳求之意，似有无尽言语欲诉。
    陈天九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安抚之意，然心中却暗自盘算，不愿错过这难得的试探之机，遂缓缓言道：“二位姑娘但请宽心，俞某虽非善言之人，却也知守口如瓶之理。只是俞某心中尚存一惑，自登船以来，见众人对二位姑娘毕恭毕敬，显见二位身份非凡，何故仍有忧虑之色？”
    二女闻言，相视一眼，皆轻轻叹息，似有难言之隐。
    玉娥犹豫片刻，终是启齿，声音柔和而带几分犹豫：“此事，原不必我二人多言，只待宴会之时，公子自会明了。”
    陈天九闻言，眉头微皱，却也知不可强求，遂在二女细心服侍下完成洗漱，随后一同前往昨日之大厅。
    厅内，珍馐佳肴已备，香气扑鼻，侍女仆从分立两侧，恭敬侍立。
    而居中一中年男子，气度沉稳，正是陈天九心中所料之“眼线”。此人昨日未曾露面，想来是在暗中窥探，欲摸清自己底细，再行定策。若自己为贪花好色之徒，自可轻易笼络；若非如此，对方亦必有后招。
    此刻，中年男子笑意盈盈，目光在陈天九身上来回游移，仿佛已将其归为前者。
    陈天九心中暗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心知自己在对方眼中，已是一副易于掌控的模样。
    中年男子连忙起身，步伐稳健，拱手而笑，言道：“俞帮主，江湖之上，您的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以亲见尊颜，实乃罗某三生修来之福。”
    陈天九亦抱拳回礼，然其目光却悄然滑向玉娥，眼神中蕴含深意，似在无声询问。
    玉娥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笑意，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百花楼的护花使者，罗星斗罗总管，乃是楼主左膀右臂。”
    陈天九闻言，微微颔首，笑容可掬，“原来是罗总管，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