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刚重重呼出一口气：“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但看着女儿的照片，我就醒悟了，人活着就有希望，对吧？我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嘲热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也不再奢求得到任何帮助。只要能挣钱还债，脏活累活苦活我都干过，终于在四年前，我还清了所有债务。”
    洛凌拍了拍石刚的肩膀，表示自己的尊重。
    石刚抹了抹眼角：“说的有点多了吧。”
    洛凌拍拍手，安慰道：“石师傅，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走吧，咱一起吃个晚饭？我请你喝酒。”
    “不行不行。”石刚连连摆手，“我请你们！”
    洛凌脸上毫不做作：“石师傅，我并非炫耀，但我挣钱确实比你容易。”
    石刚看着洛凌真诚的眼神，不再纠结。
    摄像师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记录了下来。
    石刚独身一人，没有家庭需要照顾，所以在冷冻批发中心的工作是全夜班，要比白班多1200元。
    酒不足，但饭管饱管好，双方约定凌晨一点碰头。
    洛凌与摄像师回到了节目提前安排好的酒店。
    当着摄像师的面肯定不可能制作歌曲，毕竟思然另有其人嘛。
    其实洛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摄像师架设好了设备，问道：“洛先生，请问您是就在这里休息，还是自己安排酒店？”
    洛凌有些好奇，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了一个问题：“真的连睡觉也要拍？”
    摄像师觉得洛凌虽然是明星，但真的挺随和，便暂时没有开机：“只需要几个装模作样的镜头而已，睡觉拍两个，起床拍两个。”
    洛凌不由好笑：“果然呐，都是假的。”
    摄像师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节目组镜头里出现的都是普通房间，那些大明星哪里住得惯？现场录制结束之后，都要去节目组另外定的星级酒店的套房住。别说我们这种48小时的节目了，就连那种长期驻外的节目都是这样的，大家还以为他们真的住在那些房子里呢。对了，你要是有要求，也可以给导演说！”
    洛凌不是讲究挑剔的人，直接道：“我在这里休息就行，明天上午也回这里。你也去休息吧，机器开着就行，反正几个小时后，我们就要出门了。”
    摄像师点头答应了，不过还是好心奉劝了一句：“要不我还是给你拍几个睡觉起床的镜头，然后就关机吧？”
    “没事儿，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哦，需要把录音功能关了，因为我可能要打几个私人电话。”
    这个要求很合理，摄像师照做。
    洛凌摸了摸吉他，又小心翼翼放好，然后打开了电脑，开始了操作。
    除了床，书桌也会出现在镜头中。
    但只要坐了人，镜头就拍不到电脑屏幕。洛凌选了两首歌，用软件重新调整了一下，就算收工。
    接下来，他便拿着背包去了卫生间，冲洗完毕之后就直接躺倒了床上：“悠然，我这儿有摄像机，不方便聊太多。”
    穆悠然自然表示了理解。
    洛凌就把今明两天做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挂断了视频。
    再然后，他便调好闹钟闭眼休息了。
    凌晨一点，石刚上了车，言语间颇觉诧异:“没想到你们真的要跟着我去上班。”
    “这有什么。”洛凌不以为然。
    当代大学生，熬夜工作不可能，但通宵胡混那叫一个手到擒来、驾轻就熟。
    小洛子作为资深舔狗，啥活儿都干过。别说夜班了，连续几个通宵的班都是上过的。
    摄像师没说话，只在心底“嘿”了一声。
    京华卫视的摄像师们，可是有微信群的，里面聊天的内容可不要太有趣。
    自己跟着的这个小年轻，不管性格还是为人处世，比大多数组别的明星都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白天的京华市，半小时走不出二里地，深夜就好多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石刚工作的地方。
    冷冻批发市场此刻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送货进货的卡车一辆接一辆，每间库房面前都围满了人。
    异味是有，但不是很浓烈，整个批发中心的卫生还挺干净。
    石刚咧了咧嘴，背着镜头小声地洛凌道：“证件资质、各项证明也有，但平日里的卫生可不是这样的啊。多半是负责人昨天接到我电话之后，紧急安排的，呵呵。”
    洛凌耸耸肩，表示理解。
    电视台跑到肉制品批发市场拍摄，肯定也要打招呼的。
    石刚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不断在自己所属的库房进进出出，扛肉、分肉、记录……
    洛凌想进去帮忙，但被拒绝了。原因很简单，没有工作证不能进库房，只能站在外面看。
    石刚虽然是老“分肉匠”了，但少有表情的脸上依然全是专注，所有步骤有条不紊，所有程序一丝不苟，所有动作行云流水。
    洛凌看得很专注，摄像师则拍拍这里拍拍那里，看起来挺忙。
    “你好，先生。你们就是电视台的人吧？”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胳膊里夹着厚厚的手包。
    “你好。”洛凌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辛苦了辛苦了。”中年男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握住了洛凌的手。
    他的手肉头很厚，但没有任何油腻，可能是管理员或者某位老板。
    果然，中年男人面色复杂地看着石刚，颇为感叹道：“石刚，是为我工作的。他呀，当年大小也算号人物，就是运气太差了，唉。”
    洛凌深以为然。
    恰好这时，摄像师也回来了，镜头对着两人。
    中年男人赶紧抹了一把头发，清了清嗓子：“我可以提一提自己公司的名字不？”
    洛凌心道你还挺有眼光：“可以，但是电视台不会播。你的镜头也会全部掐掉。”
    开玩笑呢，不是极为特殊的情况，京华卫视怎么可能给你打广告？
    采访你的员工，让你露个脸或许还行，提公司名字就过分了。
    中年男人显然和洛凌想到一起了，转了转眼珠子道：“石刚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吗？我对他还算了解，如果你们有想从侧面了解他的打算……”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意思很明显，想出个镜。
    做生意的就是做生意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宣传自己的机会啊。
    想来当年石刚也是这样的吧，只是运气真的太差了。
    “行。”洛凌答应了，但立马又补充道，“但是电视台会不会用，我不保证哦。”
    “没事没事，有机会就成，毕竟不要钱嘛，哈哈。”中间男人低低乐出了声。
    洛凌对着摄像师点点头，转头笑道：“老板，石师傅这些年就没有自己创业的想法？毕竟当年他也是敢拼敢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