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晚,听风阁。
屋内一片喜红,今野被五花大绑口塞白布,两旁是几个丫鬟目不转睛盯着。
怕她跑了或是自裁,毕竟她也会武功的,只是现下服用了软筋散,倒也没多担心。
今野一直呜咽着,睁着大眼睛瞪向这些丫鬟,有些绝望,她很难想象,姜姩前几日嫁进来时,也是不是这样。
江肆和一群府内侍卫们在席上喝的并不畅快,只因这不是他想娶的,可也认命了。
他很是苦恼,“王爷让我今晚上必须睡了她,可我都不认识也不了解,怎么下去手啊?”
几个兄弟哄堂大笑,纷纷调侃他。
江壹出了个主意,“进去灯一灭,两眼抹黑的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江肆摇摇头,“心里过不去。”
江贰大笑,“何不如学学王爷,不就是个娘们嘛,怕什么?”
一说到谢长砚,一群人开始兴奋了,开始八卦起那晚大婚洞房花烛夜。
江壹死活不肯把细节说出来,他道:“你们最好管住嘴,若是被王爷听去了,可要被罚呢!”
一群侍卫只好泄了气,开始给江肆出主意,说到最后。
江肆反被骂成一个懦夫,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有些还要花钱去青楼一夜春宵呢。
夜深时,江肆才半推半就回了屋子。
丫鬟们困的昏昏欲睡,今野可不会醒着等他。
早早让丫鬟给她洗漱一番,鞋一踢就睡了,她一开始是有些惧怕的。
到了后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心很大。
“你们出去吧。”江肆走到屋里,喝得有些醉,说话也迷迷糊糊的。
丫鬟们只是被派来看守的,等到现在那是累很,纷纷赶紧走了。
江肆坐在椅子上,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
可谢长砚早早就安排好了,在房内点了媚香,方才丫鬟出去时已经点上。
他虽然喝的多,可做了那么久的侍卫,警惕性很强,立马就发现了。
刚想拿茶水灭掉,就见那香炉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明显几个字映入眼帘:“明日把落红帕交上”
江肆看完后酒完全醒了,咽了咽口水,这是王爷能干出来的事。
他不懂,为什么要看。
“难不成王妃不洁?”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吓的半死。
“不可能不可能,若王妃不洁,王爷断断不会留她性命……该不会是……”
江肆身子抖了抖,自从谢长砚七年前被伤到子孙根后,愈发的行事怪异了。
他也是习惯,很快就缓了过来,把字条抽出来烧烬,这才慢悠悠去了床榻。
江肆拉开红色床幔,今野躺在里头,秀发乌黑亮丽,落在枕上,她是侧身睡着。
因此看不见容颜,可昨日他看过了,虽不是天仙下凡,可也是五官端正,并不丑,反而有股英气劲。
江肆是喜欢这样的女子,不喜欢那等子柔柔弱弱的。
可心里还是芥蒂,不知怎么下手。
他徘徊几个时辰,眼看着天要亮了,媚香也吸了不少,体内炙热不已。
榻内的今野也呼吸进去一些,翻来覆去说话也迷迷糊糊的,时不时还哼几声。
可是把他难受坏了。
江肆叹了一口气,理智还是没有战胜欲火,一溜烟去了床上。
今野只觉睡梦里有个矫健的男人压着她,似梦非梦,她也分不清楚。
……
墨上书房里,江壹拎来了个食盒,说:“王爷,东西都准备好了。”
谢长砚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出门,江壹在身后跟着。
一路七拐八绕,到了后院最偏僻的地方,这里正是大婚那晚姜姩闯入的地方。
依旧杂草丛生,院子结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俨然没有人住的样子。
两主仆径直走了进去,屋里昏暗潮湿,江壹在墙上摸索一番,最后寻到机关按了下去。
原本平坦的墙面赫然出现一个入口,直直看去,里面居然是个宽阔院子。
谢长砚走了进去,先是环顾四周,院子里生机盎然,鲜花姹紫嫣红,荷花池里的鲤鱼也养的不错。
见此,他也放心不少,把手伸向江壹,“食盒给我,你去守着。”
江壹立马奉上,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自然知道怎么做。
谢长砚拎着食盒站在房门紧闭的正屋前,朝里喊道:“采蝶姑姑,劳烦开一下门。”
里头传来声音:“王爷来了,老奴这就来开门。”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采蝶笑脸相迎,“王爷今日有空了?老夫人可是思念您的很。”
谢长砚到了这,眉梢的冷厉荡然无存,只有温柔平易近人的笑意。
他边走边问:“娘怎么样了?上次那个小丫鬟没有吓到她吧?”
采蝶愣了愣,上次明明是她俩吓了人家,可她也知道,这是王爷在关心主子。
便摇摇头开口说:“没有吓到,老夫人好好的,近日还多进食了些。”
两人说着就到了屋子里间,这里一切都很好,简普古雅,干净舒适,和外面天差地别。
每每到了这里,谢长砚才能放松一二,恢复成孩子该有的气质。
“娘,我来看你了。”他朝里面贵妃椅上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便是吓到姜姩的人彘,现下坐在贵妃榻上。
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是被固定在那。
她的双腿被断到大腿处,已经弯曲不了坐下,只能放在铺满软软被褥的竹筐里,然后放在贵妃榻上。
她见谢长砚来了,狰狞的脸浮上笑意,只能看出一丝丝的笑容。
这张脸很是僵硬,做不了多少表情,她心里再是欣喜,可面上却表现不出来。
声音沙哑开口道:“长砚,你来了,快让娘看看。”
这双通红还眼球往上翻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谢长砚把食盒放下,坐到了贵妃榻上,把脸凑近她,似小儿亲切的唤了声:“娘。”
她伸出被断掉的双臂,仔仔细细抚摸,谢长砚闭上眼睛,感受着娘亲的爱。
“我儿没瘦就好,你许久没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谢长砚睁开眼睛,摸了摸她的脸,全然没有嫌弃和惧怕,解释说:“娘,近日事情多,所以才没空来看您,您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娘怎么会生气,只是关心问一问,对了,前日晚上有个小姑娘在前院哭,娘去看了一下,是不是吓到人家了?”
话里有些歉疚,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很吓人。
谢长砚顿了顿,最后摇摇头说:“没有,她好好的,娘不必多思。”
采蝶问道:“王爷,听闻那姑娘是您新娶的王妃?”
她眼里有些期待的光芒,谢长砚已经二十二,上京这个年纪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是儿女成群了。
他,还是光棍一个,没有人比采蝶更加明白,后院女人只是摆设。
难得娶了王妃,想来会有结果。
可谢长砚却道:“她不是王妃,一个小丫鬟做错事骂了几句,就要死要活的,不用理她。”
采蝶眼里的光有些黯淡,只好闭了嘴。
谢长砚的母亲名唤沈林苏,正是眼前的女人,被做成半人彘的女人。
沈林苏当初可是先皇后宫里,集宠爱于一身的媚贵妃,长相自然是倾国倾城,肤白貌美。
可后宫人心险恶,处处都是算计,再美丽的女子,也都会变成厉鬼。
她现在的模样,就是后宫里的尔虞我诈的产物。
谢长砚与她聊了许久,给她梳头按摩,将食盒里的吃食喂了一些。
直至下午日落西山时才出来。
一走出这院子,他的神情又恢复冷厉之色。
江壹在身后屁颠屁颠跟着,每每主子从这里出来,走在长长的游廊上。
都感觉他周身散发着寒意,是掩饰不住要杀人的寒意。
刚刚到墨上书房,就见江肆徘徊在门口,踌躇半天。
面上看着很是为难的样子,还背着手踱来踱去,他一向冷静自持,很少有这种表情。
江壹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昨晚上洞房花烛夜的事情。
他便竖起耳朵仔细听听。
谢长砚走了过去,江肆见到他身子颤了颤,连忙拱手道:“王爷。”
他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宽大的掌心被江肆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放下。
谢长砚打开看了看,嫣红的血迹赫然在目,已经干透了,零星几点而已。
“还不错,是个男人!”
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目光还有意无意扫着江肆。
江肆脸羞红一片,耳朵根也是烫红不行,江壹看了看,嘴角都是压制不住的笑容。
谢长砚把帕子胡乱一卷,扔给了江壹,“收好了,待会进宫。”
江壹接过,拿在手里如同烫手山芋,脸也不知何时绯红一片,只能道:“是。”
江肆恨不得赶紧跑了,可身为侍卫,此时应当到他换值了。
谢长砚却是头也不回走进书房,并开口说:“你回去休息一晚。”
还挺体贴,江壹一脸坏笑问:“江肆,昨晚上一夜春宵滋味如何?”
江肆脸色阴沉,一脚踩他,江壹疼的蹦来蹦去,“你个王八羔子!”
他赶紧离开这里。
江壹讷讷开口:“不就是个女人嘛,一个大男人还这样,奇怪。”
……
夜幕渐渐落下,东边几颗明星乍现。
一辆豪华的马车驶在宽阔街道,上京夜晚总会灯火辉煌。
可这一切的喧嚣热闹,好似都与他无关。
马车里燃着安息香,可以凝神静气,谢长砚手里握着一本书,时不时翻动几下。
听着翻书的躁动声音,就知他心情不大好,江壹更加小心翼翼赶车了,生怕一个不稳就被踢下去。
马车飞快,一路到了皇宫。
宫门已经下锁,江壹把欲亲王的令牌一亮,守门士兵便笑着赔罪,“王爷恕罪,小的这就开宫门。”
随后马车进了皇宫,士兵们恭敬的目送着马车进去。
皇宫里是不能有马车进出的,可谢长砚却是来去自如。
直至勤政殿门口,江壹把马车停好,放了轿凳,谢长砚合上书,重重摔在矮几上。
打开车帘走了下去,他身姿挺拔如松,如同一座冰雕般,漆黑深邃的眼底,浮上明显的怒意,和嫌弃之色。
太监见他来了,吓得帽子都歪到一边,笑着赶紧上来恭迎,“王爷来了,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他没有发话,江壹一把拉住要转身的太监,把他打晕扔到一边。
其余的小太监见了,识趣的退开。
谢长砚大步流星走上阶梯,耳中忽然传来阵阵嬉笑声。
是女子的声音,笑得很是媚人。
“皇上,来抓臣妾呀……”
“皇上,我在这呢……”
“皇上……”
听着莫约有七八个女人,时不时还有文清帝的笑声。
刺耳的很,还非常嬴荡,谢长砚眉头紧蹙着,实在不想进去。
他觉得倒胃口,江壹有些惊住,这可是勤政殿,皇帝批折子的地方,可不是寝宫。
匾额上的“勤政”二字,现下着实讽刺。
谢长砚跟江壹拿了落红帕,紧紧拽在掌心中,一脚就踢开大门。
声音震住里面的人,两主仆迈了进去,江壹也是狐假虎威。
面对文清帝怒目而视的眼神他也不怕。
文清帝和一众后妃都吓了一跳,他们有些还衣不蔽体,地上还有零零碎碎的肚兜,或是酒杯。
金碧辉煌的殿上满是胭脂水粉味,还有媚香,门窗紧闭着,掺杂在一起很是难闻。
谢长砚进去后没有正眼瞧这些人,径直坐到了文清帝批阅奏折的椅子上。
这椅子也可称为龙椅,虽没有上朝时的龙椅金贵。
文清帝原本怒火中烧的,见是他来了,赶紧拿了衣服遮身。
挤出笑容问:“皇弟来了也不通传一声,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长砚把玩着桌上的一串檀木佛珠,时不时来打开堆积如山的奏折。
文清帝见他不理自己,心中更是恼怒,可他奈何不了这人。
只好把后妃们都赶出去,朝外喊道:“王苏!”
半天没有人回应,他便走出去喊:“王苏,你个狗奴才,竟会偷懒,看朕不治你的罪!”
刚到门口,就见王苏躺在地上,两旁是跪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
文清帝心里害怕极了,可也镇定住,指着这些太监说:“把里面清理一下!”
“是!”太监们声音颤抖着,瑟缩着进去。
谢长砚穿懒得在这个腌臜地方久留,站起身把落红帕扔给文清帝。
“我的病好了,你的病可好了?”
他笑着盯向文清帝,眼神里有些幸灾乐祸,更有洋洋得意。
文清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病,赶紧打开帕子,就见这斑斑点点的血迹。
一时如同被冻住,愣愣站在原地,微张嘴巴说不出。
他是不相信的,还想再问,就见谢长砚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气得他把帕子扔在地上踩了又踩,最后无力瘫坐在地上。
“去,把这个帕子送去太医院,查一查是不是处子之血!”
“另外,给忠远侯燕震宽的信到底寄出去没有!”
王苏渐渐醒了过来,他连忙壮着胆子回答:“皇上,凡是寄去燕家君的信都会被无缘无故拦截。”
文清帝气的晕了过去,太监们好一阵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