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民看到了祝玫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小祝,你是从瑞珂出来的,你说说吧。”
祝玫倒也不推辞,直言,“陈董和叶区比较熟悉,叶区又是商贸部下来的,对行业情况很了解。瑞珂项目下一步可能涉及到多部门审批,土地使用,国资企业入股,部队土地清退,我上次陪同市里的调研,听领导意思,可能市里是请常务副市长牵头的。”
黎沐风听到祝玫说这话,不由得为祝玫捏把汗。
祝玫毕竟没在体制内待过,这番话有些僭越了。
而且先前周善民开会明明定调,是让奚清松负责这个项目,祝玫这么一说,必然得罪吕忻和奚清松。
她现在在招商局工作,就算有陈逢时罩着她,吕忻和奚清松要给她穿小鞋也是轻而易举。
果然,祝玫说完这话,奚清松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祝玫了。
祝玫看向奚清松,又看了看吕忻,才明白场上形势比较复杂。
在企业,争抢惯了,她忘记自己到体制内要咸鱼了。
叶墨珲见祝玫看向对面的时候,神情一敛,他转头看了看身边几个人,明白奚清松记恨上祝玫了。
叶墨珲转了圈笔,笑了笑,又越过周善民,看向另一边的黎沐风。
黎沐风似乎有些担忧。
有意思,这场面真是interesting。
他喜欢的女人,即便没有答应他,又凭什么让别人欺负?
叶墨珲放下笔,把双手放在桌上,打算先等着听周善民接下去的话。
周善民倒是难得靠谱。
他已经对奚清松生了不满,听了祝玫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周善民点头道,“这样很好,而且我听说,叶主席和老陈董是很多年的朋友啊,墨珲,这个项目由你来牵头,的确更合适。”
叶家和陈家的关系是陆芝林特地告诉周善民的。
这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那天同陈逢时晚宴,各区县的副职里,只邀请了叶墨珲的原因。
有公有私,关系相互牵扯,更利于合作。
周善民又道,“华泽的项目很重要,清松你和吕忻要跟好,瑞珂的项目也要加快,墨珲啊,你辛苦一下。”
叶墨珲也是难得一次,觉得叶家这个招牌,倒还有点用处。
他应了,并道,“不过要落实一个督办机制,今年还有其他的重大项目,目前都该进入收尾阶段了,黎主任还是要加紧督办。”
周善民点头,采纳了叶墨珲的意见。
叶墨珲救场及时,给祝玫发消息道:救你一命,快谢我。
祝玫却道:我还是更愿意去黎主任麾下,他其实挺正派。
对前男友这么个夸法,这是旧情难忘?
叶墨珲挑了挑眉,觉得牙酸,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叶墨珲:你对正派的理解很片面。
祝玫:你对片面的理解很片面。
叶墨珲:我会做面片,还挺好吃的。
祝玫差点笑出来,用手捂着脸。
黎沐风看了过来。
祝玫很想问,看什么看。
她复又低头,刷手机去了。
黎沐风敏锐察觉,祝玫是在和叶墨珲发消息。
如果……
也好。
他想。
一场会,开得像个笑话,居然到六点才散会。
祝玫很无语,更无语的是,她那新鲜出炉的分管副区长,留下了她,说还有几句话要说。
两个人就站在走廊里。
其实应该尴尬的。
因为叶墨珲撩了她两次了。
可不知为何,两个人倒也没有别扭的感觉。
站在彼此对面,两个人对着对方,居然都笑了。
叶墨珲说,“趁热打铁,把这件事先落实了,过了十一,你就到重大办上班吧。”
免得奚清松和吕忻出幺蛾子。
祝玫说,“工资不少就行了。”
叶墨珲说,“那只能增加工作量了。”
祝玫说,“您这样,是逼着下属摸鱼啊。”
叶墨珲说,“你要是摸鱼的话,小心我把你的办公桌搬我办公室来。”
祝玫说,“可以选择桌子去陪你,我居家上班吗?”
叶墨珲笑了。
叶墨珲给余章平打电话,把周善民的要求说了,并提出,让祝玫十一之后就去重大办报到。
吕忻刚从会议室出来,瞥了祝玫一眼就走了。
祝玫看看吕忻,又看看叶墨珲,知道叶墨珲是在保护她。
叶墨珲挂了电话,叫住了吕忻道,“最近重大办事情也很多,刚好祝玫过来,可以帮忙,我和章平说了,过了十一她就正式到重大办。”
吕忻本以为瑞珂落地,功劳会是他的,谁知才刚开始,就被重大办截胡了。
重大办主任裘亦新和他是同批,两个人是竞争关系。
吕忻很有些看不上裘亦新,谁知道叶墨珲轻而易举地把这果子摘了去,让吕忻很郁闷。
听叶墨珲说了,吕忻也不能反对,只是不高兴地点了点头说都行,然后匆匆走了。
叶墨珲对祝玫道,“那就这么定了。”
祝玫望向他,说,“谢啦。”
叶墨珲解释道,“暂时先借调,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编制调过来。”
祝玫问,“有什么区别吗?”
叶墨珲解释道,“编制决定了你的供给关系,福利待遇,提拔晋升。借调的话,是不对应的,不过这些目前对你而言,还不需要考虑。”
祝玫说了句行。
叶墨珲又道,“一会儿我去机场,要回京,你是不是回江口?好像顺路,能不能带我一程?”
祝玫问,“不是说今天入住?”
叶墨珲道,“地盘得先占好,住不住那地儿都是我的。”
祝玫觉得他话里有话。
探究着他的态度,但祝玫最后还是选择,顺其自然。
她开玩笑说,“顺路送你要加钱的。”
叶墨珲道,“我真想去物价局举报你。”
祝玫说,“我也不想非法营运啊。”
叶墨珲妥协说,“算我拜托你了,行吧?”
祝玫笑了,傲娇道,“行吧,我知道,你就看中我技术好。”
这句话让叶墨珲想入非非。
叶墨珲顺口问,“国庆我会提前回来,方不方便带我去江口镇转转?我还不熟悉渤江的情况。”
祝玫道,“要加钱的。”
叶墨珲无语道,“你是复读机吗?明码标价行不行?”
祝玫笑道,“爱要不要。”
叶墨珲道,“要,我付钱,2块钱够了吧。”
祝玫一个大白眼说,“每秒2块可以考虑。”
叶墨珲说,“我真的要报警了。”
两个人的互动,黎沐风都听到了。
他在会议室里修改文件,尚未走。
此刻,区委大楼里,大部分人都下班了。
国庆前的最后一天,照理下午半天是放假的,只有值班的人员会留守。
六点,早就过了下班的点了。
走廊上很安静,所以他们的说话声,清晰到每一个字,都钻进了黎沐风的耳朵里。
他捏着笔,一个字都落不下去。
家里还有家人在等着,可是他宁愿干耗着,在会议室里消磨。
值班的保安师傅要进来关灯,才发现黎沐风坐在会议室里,连忙道,“不好意思黎主任,我不知道你还没走。”
黎沐风淡淡一笑,起身整理了材料道,“没关系,我也正准备走。”
收了材料,拿了手机,黄泳思打来了两个电话,都转成了未接。
黎沐风收了材料,回到办公室,摆台上,放着一家人的合照。
他看了一眼,收拾了东西,关了灯,继续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祝玫送叶墨珲去机场。
祝玫问,“几点的飞机?”
叶墨珲说,“八点半。”
祝玫看了看时间,可以说,非常赶。
“如果错过了,不能赖我。”她说。
叶墨珲道,“如果赶不上的话,我会赖房租。”
祝玫皱着脸说,“你好歹是领导干部。”
叶墨珲说,“你好歹是小富婆。”
祝玫道,“是啊,负债几千万那种。”
叶墨珲道,“今天为了你,我可是豁出去了,得罪了奚区长不说,万一瑞珂项目不成功,我就要成仁了。话说陈逢时到底会不会投资渤江?”
祝玫听他提起陈逢时,说,“我怎么知道?”
叶墨珲看了看她,说,“哦。”
祝玫摸了摸耳朵。
叶墨珲忽然问,“他算是你的导师吧?”
祝玫说,“算。”
叶墨珲还想说什么,又不说了
祝玫道,“是导师,也是曾经的老板。他当老板挺魔鬼的,所以我后来辞职了。”
叶墨珲一挑眉,说,“可是他为了你,跑繁都来投几十个亿。”
祝玫道,“什么叫为了我?他来繁都,是宋修和请来的。”
叶墨珲说,“那天吃饭时候听说,莱茵世纪城开建之前,莫闻熙书记也邀请过瑞珂,但陈逢时当时拒绝了。”
莱茵世纪城那几块地,当初的确邀请过陈逢时。
给的条件也确实很优惠,但陈逢时那时候,正是被家里逼着娶卓莉娅的时候。
他忙着内斗都来不及,哪儿有心情拓展中部的业务?
祝玫说,“所以他是看在宋书记的面子上。”
叶墨珲想问关于陈逢时的话题,又怕惹恼她。
这一别,至少要七天才能再见。
他不想临别时候,还为感情的事牵肠挂肚。
他挠了挠脸颊,又问,“十一长假,去哪里玩?”
祝玫道,“宅家啊,最多和发小们聚个餐。”
叶墨珲问:“不去短途游什么的吗?”
祝玫说,“回来就是为了陪外公的,长假人多,就不出去挤了。你回京也会出去短途旅游吗?”
叶墨珲说,“不会,和朋友聚会,另外就是一些人情客往。”
祝玫道,“在你而言的确需要。”
叶墨珲说,“没办法,有些事,得公事私办。”
祝玫道,“可以公事私办,说明有人脉。”
叶墨珲单手撑在车窗边,看着她的侧脸。
她真的很吸引他,甚至让他不想移开眼。
车上的气氛有些暧昧。
祝玫变道,看向右侧后视镜时,瞥见了他的目光。
她咳嗽了一声,打开了车上的电台。
祝玫听的是新闻电台。
叶墨珲伸手,调低了音量。
祝玫一挑眉,车继续平稳地开。
叶墨珲问,“去京城,需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祝玫道,“按时交房租比什么都强。”
叶墨珲道,“眼光放长远一点,万一以后我飞黄腾达了呢?”
祝玫说,“如果是到国家级了,那套房子以后就是叶墨珲故居,你加油。”
叶墨珲一阵猛咳,说,“那时候我们可能都化灰了。”
祝玫说,“我会传给我的孩子的。”
叶墨珲问了一句,“孩子的父亲呢?”
祝玫说,“在路上。”
叶墨珲想说,是在去繁都机场路上吗?
但连续两次表白失败,让他住了口。
机场还有10公里。
他却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
祝玫听他不接话,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她打了个哈欠说,“累死了,送了你,我还要开半小时。”
叶墨珲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来接机的。”
祝玫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试试。”
叶墨珲问,“你会来接?”
祝玫道,“我可能连电话都不会接。”
叶墨珲哼了一声道,“那我就一直打。”
祝玫道,“黑名单了解一下。”
叶墨珲立刻说,“好的,那我不打。”
祝玫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笑了。
车平稳驶入国内出发的下客处。
叶墨珲说了声谢谢,并说了声,“国庆节快乐。”
祝玫摆了摆手道,“休假愉快。”
他提了行李下车,看着她的车驶离,愉快中,又带着些惆怅。
叶墨珲回了京城,他自己的公寓由母亲安排人帮他收拾了。
十一当天,一般家里大佬都会被邀请去参加国庆活动。
父亲在黟中值班,2号之后才回,母亲出差,要3号才回京,该尽的孝心倒是不急于一天两天。
反正只要他的婚姻大事没有着落,母亲大人是不会少唠叨一点半点的。
得知他回京,想要约他的人不少。
但大部分都是冲着他爷爷和叔伯来的,叶墨珲哪儿有时间同这些人消耗,他回京也是有正事要办。
叶懋琮这次国庆也回京了,叶墨珲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家大哥。
叶懋琮见叶墨珲眼巴巴地跑来,呵呵一笑道,“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这不要脸的样子,让叶墨珲猛夸道,“我哥毕竟是我哥,经验丰富,能力强,有号召力,是我的榜样。”
叶懋琮双手抱臂,就想听他还能继续吐什么象牙。
叶墨珲不说了。
叶懋琮道,“说下去,我还等着听呢,越听越顺耳。”
叶墨珲道,“臣不肖,再说下去,我怕你掐死我。”
叶懋琮“嗤” 了一声。
叶墨珲提了两瓶酒,又带了点繁都的特产,递给他道,“我怕你一个人过节显得孤单冷清,特地来陪陪你。”
叶懋琮气笑道,“你这嘴可比鸭子硬多了。”
叶墨珲把礼物硬塞给他道,“兄弟情深,你懂不懂?这年头还能有一份亲情是多么难能可贵,琮哥,你且珍惜。”
往脸上贴金的本事,珲哥天下第一。
叶懋琮早知他要来,已经外卖了一份下酒小菜。
黄沛打来电话说自己到机场了,让叶墨珲去接机,叶墨珲呷了口酒道,“没空。”
黄沛问,“你在哪儿呢?现在怎么这么大牌,兄弟都不要了?”
叶墨珲看了看叶懋琮,笑道,“我在陪我哥吃饭。”
黄沛嘿哟一声道,“你现在倒是知道尊重你哥了?”
叶懋琮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叶墨珲抽了抽脸皮道,“你小子,别没大没小的,我琮哥也是你琮哥。”
黄沛说,“行行行,你陪过了琮哥,也来陪陪我吧,殷赉和张恕都回来了,约我吃饭,他们这是要一起欺负单身狗啊。”
单身狗就算组了队,也还是单身狗啊。
叶墨珲挠了挠耳朵说,“再说。”
黄沛道,“说定了,就今晚,地点我一会儿发给你。”
叶墨珲挂了电话。
叶懋琮道,“你小子陪聊业务还挺忙。 ”
叶墨珲说,“没办法,长得帅,就是吃香。”
叶懋琮哈了一声道,“脸都不要的人,从哪儿看出来长得帅?”
叶墨珲说自己,“主要是在我这骨相,骨骼清奇。”
脑回路清奇还差不多。
叶墨珲来找叶懋琮,是要让琮哥帮着分析分析他目前的情况。
叶懋琮听了台星厂的后续情况,并没什么意外的,“要干事就是要打破现有的利益格局。形势永远是在发生变化的,你要借助这些变化去成事。地方上各种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当然你也有你的底牌啊,宋修和就是你的底牌,叶家更是你的底牌,但你如果把这底牌出了,你就输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墨珲点头说是。
叶懋琮道,“你们两个一把手,一个没能力,但好糊弄,另一个能力强,但若这么一想,他为什么没翻正?”
叶墨珲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叶懋琮挑眉道,“说说。”
叶墨珲道,“一是没有机遇。”
叶懋琮点头道,“这是必然的,二呢?”
叶墨珲想了想问,“是不是有什么忌惮,或者利益牵扯?”
叶懋琮道,“当然,他在那里时间久了,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你是不知道的。”
叶墨珲点了点头。
叶懋琮道,“但不管他们有什么利益牵扯,你坚持做好你该做的。”
叶墨珲说,“我觉得还是要发展产业。”
叶懋琮道,“那是当然的。没有第二产业支撑,第三产业也发展不起来。”
叶墨珲说,“但打破旧格局,太难了。”
叶懋琮道,“别把自己想得无所不能,做一点是一点。”
叶墨珲说,“能退休就好了。”
叶懋琮嗤了一声道,“想得美。”
知道这家伙不会无端提着东西来找他,叶懋琮道,“说吧,觉得我能帮你什么?”
叶墨珲道,“安监总队的孙队长,你是不是很熟。”
叶懋琮道,“怎么,想直接让总队下来查矿场?”
叶墨珲说是,从包里抽出了一份材料,递给叶懋琮。
里面是穆昇给他的关于渤江磷矿企业的情况。
叶懋琮皱眉看完,问,“查过审批情况了吗?”
叶墨珲指了指材料道,“在后面。”
叶懋琮看完后,放到一边说,“这么看来,利益勾结很深。”
叶墨珲说了句,“摆明的。”
叶懋琮道,“依我看,如此一来,反倒不好让上面下来了。”
叶墨珲问,“怕我得罪人?”
叶懋琮道,“当然,你也不知道这条线上还牵扯着谁,你先前如果找了你爸,和市里打过招呼了都办不成,再让上面下来,不是打市里领导的脸么?”
叶墨珲问,“照你这么说,就不管了?那如果出事,不就是我背锅吗?”
叶懋琮笑道,“你以为?现在副职就是拿来背锅的,不出事,皆大欢喜,出了事,副职背锅。”
叶墨珲说,“我可不可以不背锅?提前退休?”
叶懋琮道,“想得美。不过你说得这事,可以找个集中行动的机会作为切入口,比较不容易引人注意。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为你安排。不过你要想清楚,关停不解决根本问题,后续补偿、转型、收购,会有一堆问题。”
叶墨珲道,“我知道,就还是我们原先说的,得有相应产业支撑。”
叶懋琮道,“这你得找三叔了,让他给你推荐一些项目。”
叶墨珲道,“繁都化工就是三叔原先为我推荐的,但你看,被搅黄了。”
叶懋琮说,“当然了,他帮你牵线,也只是搭个桥,路得你自己走。当你不是一把手的时候,你的决定是不作数的。”
叶墨珲听了,默不作声。
叶懋琮笑道,“是不是三叔也同你说过了?”
叶墨珲点了点头。
叶懋琮说,“你现在缺的不是能力,而是心态。”
叶墨珲啃着鸭货说,“我怎么觉得是野心呢?”
叶懋琮说,“野心是伴随着职位而生的。当你有权力的时候,你才可以有野心,否则你只能修炼自己的定力。”
这番话非常有道理,但执行起来,就考验个人悟性了。
叶懋琮剥了个盐水花生嚼着道,“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关键在于你怎么用。如果你想承担责任,就要努力往上爬,否则,你就要学会沉沦。”
叶墨珲听了这句,幽幽道,“没有人会自甘沉沦。”
叶懋琮笑道,“所以这个世界异彩纷呈。”
兄弟二人碰了个杯。
叶懋琮说到叶墨珲的前岳父孟岐山,“老孟这些年被胡子打压的厉害,胡子是蓝区出来的,以前都是红区天下,自他之后,就是蓝区占了上风了。”
这些代号,自己圈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偶尔说起,外人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更安全些。
叶墨珲说,“孟叔是个实干派,思路清晰,偏偏被这样防着,真没意思。他们现在寄希望周志庸上去了,可能会好一些。”
叶懋琮道,“其实站在上面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就不一样了,到了这个层面,谁手上没有两把刷子?人有得是,无非是贴不贴心。”
叶墨珲捏着花生米,也不表态。
叶懋琮道,“胡子现在倚重周志庸,前阵子西南那边摩擦,周志庸处置及时,上面很满意,胡子脸上也有光,周志庸的确有点本事的。”
叶墨珲道,“换个人也能处置及时,那是队伍的素质好。”
叶懋琮道,“你呀,别这么偏激,周志庸有点能耐,而且我听说,他有意让周慧颖跟你结亲?”
叶墨珲听后,“呵”了一声。就是因为周志庸想和他们家联姻,所以他才会心里对周志庸有些抵触。
叶墨珲道,“你都知道了?我爹恨不得早点把我绑了去,有人管着我,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叶懋琮问,“你自己想去么?”
叶墨珲道在叶懋琮面前顾及就没那么多了,他反问,“你觉得呢?”
叶懋琮道,“爷爷,我爸,你爸,三叔,对他评价都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叶墨珲直率地说,“我不想。”
叶懋琮笑了笑说,“我尊重。”
叶墨珲又同他碰了个杯。
叶懋琮问,“你不会还想着小柳吧?”
家里人都知道,叶墨珲暗恋柳梅儿。
只是最后出了那样的事,大家都不再提了而已。
叶懋琮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是合适的人,早就在一起了,就算你不考虑周慧颖,但只要是宜室宜家的姑娘,你带一个回来,爷爷比什么都高兴。”
叶墨珲心里想着祝玫。
然而两次告白被拒,他吃不准祝玫对他的态度。
或许,只是两个人聊得来,而她对他,大概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吧。
叶墨珲笑了笑说,“你作为兄长,倒是做个榜样啊。”
叶懋琮道,“作为反面教材,我还不够你看的吗?谁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婚姻这件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帮不了你。”
叶墨珲道,“那就靠琛琛了。”
两个哥哥很不做人地互看一眼,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叶墨珲举杯,同叶懋琮碰了杯说,“等你什么时候调来繁都当了市委书记,我就是有大靠山的人了。”
叶懋琮碰了杯,抿了口说,“拉倒吧,那时候你就该调任了。回避制度懂不懂?”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番。
叶懋琮想着自己那段破碎的婚姻,有感而发说,“婚姻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恋爱可以冲昏了头脑,但婚姻不行。”
叶墨珲说,“你放心吧,我一心想嫁富婆,绝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叶懋琮道,“你别在我跟前说,你去同爷爷说去。”
叶墨珲说,“会的会的,你放心,一定说,不说我是孙子。”
叶懋琮无语道,“你本来就是他孙子,难不成你还能变成他儿子?”
叶墨珲问,“我同意变他儿子,问题是你同不同意?这样的话,以后你得叫我叔。”
叶懋琮直接送了他一个滚字。
这家伙,越扯越离谱了。
从叶懋琮家里聊了天出来,叶墨珲觉得一身轻松。
他忽然有些想念祝玫,同祝玫聊天说话,也有一种同家人闲聊的惬意感。
但昨天祝玫送他这一路,两个人说了很多闲话,可他却偏偏没能再鼓起勇气,同她表白。
祝玫对他,到底有没有一点感觉?
坦白说,他怕再度被拒绝。
哪怕,他还是不死心地想再试一次。
天色灰蒙蒙的。
风卷落叶。
地上有一枚一角的硬币。
这年头,还能捡到硬币,倒是稀奇。
他拾起硬币,心中想着,如果是字,就再表白一次,如果是花,就算了。
拇指一弹,硬币翻转,双手一合,落进掌心。
打开,是花。
他翻了翻手掌,想,刚才打开方式不对,所以应该是字那一面才对。
果然,这次打开,是字。
看,老天都让他再表白一次,而且硬币上还写了1,岂不是天意?
去了黄沛发来的地址,张恕和殷赉都已经在了,黄沛自己还没到。
叶墨珲拍了拍张恕的肩膀问,“张镇长,你在北宁怎么样啊?”
张恕双手抱拳道,“叶区长,你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一九品芝麻官。”
殷赉摇着手指指着他俩道,“你们俩,在我面前炫耀官小是吧?”
叶墨珲嘿嘿一笑。
张恕一手拍在殷赉肩膀上道,“是啊,咱赉哥牛b,你现在可是公司一把手,手下几千亿的资产规模,不像我,镇里只有几个亿的负债。还有,你爸是不是前几天调回部里了?”
殷赉被他说笑了,点了点头问,“你们那儿经济这么不景气啊?”
张恕说,“你来投资个房地产项目,马上能有起色。”
殷赉道,“就算我同意,还要股东同意呢,国资委才是我顶头爸爸,你那里搞房地产,卖得出去吗?”
张恕说,“我管呢?地能卖出去就行。”
殷赉啧了一声道,“有空我去看你。”
张恕说了声行。
叶墨珲听着他们聊天,更深刻体会到,叶懋琮说的对,当他做不了主的时候,什么都是空谈。
张恕能决定他们的地卖不卖,而他却决定不了一个厂能不能关,这就是一把手的权威。
张恕问叶墨珲,“你在繁都怎么样?”
叶墨珲双手插袋,坐了下来,耸了耸肩道,“就这样了,刚跟我哥聊了会儿工作,地方上现在难啊。”
张恕一脸认同道,“是啊,要不是有黄沛他爸,我感觉自己可以在北宁死一百次。”
就在这时候,被点了名的黄沛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