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用力把头扭向别处,脸色低沉,沉寂了半晌后冷冷地说道:
“抱歉,那支钢笔是属于我的,所以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不等我开口,林伊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那支钢笔,既然走到了今天这步,又何必再留着过去的物件死死不放呢?更令我不解的是,我竟也因为她的坚持松了口气。这样的情绪让我困惑,连我自己也琢磨不透那些隐藏在内心的想法了。
思绪万千地回到了房间,我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并且拿出手机搜索着今天的机票。池州机场直飞北京的飞机竟然只剩下一班了,而且时间也已经非常紧张。我心里骂了一句,再也顾不得刚刚的那些想法,匆忙下楼去前台退了房,然后打个车往机场而去。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卡点做事,一般情况下我都会提前两个多小时到达机场,否则心里不踏实。今天可真把我急坏了,到达机场的时候距离登机只剩下五十分钟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过安检的时候机器扫出来我的包里有个打火机。我苦着脸费劲巴拉地翻了半天,才在一个夹缝中搜出了这个倒霉玩意儿,心里面早已把自己骂了个遍,懊悔自己估计又是在某个醉酒的夜里贱叟叟地拿走了别人的打火机放进了包里。
汗流浃背地坐在飞机的座位上,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却被林伊的两个助理一左一右跟俩护法似的把我夹在了中间,那个叫张云的还呲着牙花子冲着我傻乐。我尴尬地陪了个笑脸,心想敢情这是又和林伊遇上了?
果然,顺着飞机的过道往前看去,不远处的头等舱里,林伊歪着脑袋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刷着手机。
我赶紧缩了缩脑袋,免得她看到我。我系好安全带,靠在靠背上,心里是一阵哭笑不得。我禁不住问自己,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曾有过林伊的哪怕一点点消息,而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竟会巧合至此,难道真的是命运跟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吗?
随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飞机终于向着高空飞去,我也在晃晃悠悠中浅睡了过去。
“呀,贾念,好巧啊。”
一阵女人的香水气味配着女子好听的声音传来,我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迷糊地睁开眼,就看到林伊正坐在我的右手边冲我打着招呼。我打了个哈欠,惺忪地应道:
“并不巧,回北京的飞机只有这一趟了。”
“我说的是座位好吧。你说怎么这么巧呢,我俩刚才还不欢而散,这会儿就又坐在一起啦。”
我伸着脖子看了眼头等舱正在满脸兴奋地勾搭着空姐的张云,调侃道:
“贵公司的员工福利还真是好啊,居然可以坐头等舱。”
“羡慕了?”
“谈不上,头等舱的人喜欢脱鞋,我嫌脚臭。”
林伊颇为无语地扫了我一眼,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油嘴滑舌呢,还是说这才是原本的你?”
我哼了一声,晃着脑袋说道:
“你失望了?那我告诉你,贾某人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大可以回你的座位上去。”
“呵呵,贾念,你想赶我走,我偏不走!”她哼笑了一阵,然后镇定自若地靠在椅背上,拿起一本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我懒得再理她,越招惹她她越来劲儿,干脆闭上眼睛接着做我的春秋大梦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我这刚来点儿困意,突然感觉有双脚搭在了我的鞋子上,我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伊还真把高跟鞋脱掉了,一双黑丝美足就这么搭在了我的鞋子上。
我咧着嘴看向林伊,却发现她半睁着的眼睛立马闭上,假装睡觉的样子。我用手肘推了推她,说道:
“我说林总,您这么做有点有辱斯文吧,您还真是头等舱坐多了喜欢脱鞋是吧?”
林伊假装刚从梦中惊醒,戏份很足地看了看左右,伸了下懒腰,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眨了眨,故作惊讶地说道:
“哎呀,我的鞋子怎么被你脱掉啦?贾念,你怎么这样。”
我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被行业拖累了的演员。好家伙,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人竟然在跟我玩这种小心思,愣是给我噎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看着我的样子略带挑衅地凑近了一点,嘴角的笑容收都收不住,问道:
“你说我要是现在大喊一声流氓,下飞机你就得被警察带走喝茶吧?”
我不屑地哼哼两声,回道:
“你当警察傻呀,就任凭你胡诌两句就抓我?”
“嘿嘿,毕竟我这也算版本t0嘛,抓你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儿。”
“你……!好好好,跟我这么玩是吧?”
“怎样?”
“那就遂了你的愿!”
我说完立马弯腰抓住了她的脚,那一瞬间的触感真真儿是让人心猿意马,但是我很快整理好心态,在她的脚心胡乱挠着。
林伊先是一惊,捂着嘴挣扎起来,一只手还使劲扒拉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低声吼道:
“贾念!别闹了,我……我错了还不行嘛。”
毕竟是在飞机上,我也不好太过分,得意地松开了她的脚丫,学着她的样子凑近了说道:
“怎么这么快就求饶啦?你不是版本t0吗。”
林伊委屈地穿好自己的高跟鞋,嗔道:
“跟你开玩笑你都看不出来,笨蛋!”
“啥?您都要把我抓去局子里了,还反咬我一口……不对,你爸那次已经把我送进去一次了,你这是要复刻你老爹的名场面是吧?”我有些不满地说道。
林伊的表情僵了下去,半晌后才说道:
“对不起,下次送你去局子我亲自送你,不让你在路上受委屈。”
我一时气结,转过头去暂避锋芒,感觉再和她聊下去真的要吐血了,长呼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
“不和你说了,再说下去我都想从这万米高空跳下去了。”
“可是窗户打不开啊,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你tm……”我猛地回头对上她藏着坏笑的眼神。
“贾念,你又是打我,又是骂我的,也该消消气儿了吧?”林伊拍了拍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着。坐在我左手边的周小山嘴巴张得老大,估计是刚才这些对话与打闹全都让他看了去了。他看了我一眼,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对我打了个哑语,从嘴型上看是“你牛逼”,然后歪着头假装睡觉实则偷看去了。
我是不知道林伊从哪找的这俩货,个顶个儿的闷骚。我回过头去,不满林伊就这么把打骂女人的坏名声扣在了我的头上,问道:
“你别胡说啊,谁打你骂你了?”
“你,就是你!”林伊伸出手指在我的脸上戳着。我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不与她就这个男人永远扯不明白的话题说个没完,道:
“让我消气儿可以,把钢笔还给我。”
“不还,哪里写着是你的钢笔了?这笔上面有名字吗?”她干脆摆出一副耍赖的模样,双手交叉在胸前,眯着眼反问起我来了,哪里还有半分女总裁的高傲冷艳。
我是真服了她了,经过两天的相处,我忽然质疑起她的身份来。她真的是林伊吗?那个与我传纸条的清雅女孩真的是眼前这个脱鞋耍赖的女人吗?她与我心目中的林伊除了容貌笔迹之外好像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看着她的面容,我有些恍惚,有些迷茫,又有些失落。我不知道这样一个与我记忆中的印象如此割裂的她究竟是谁造就的,是她本就是如此,还是她变了,亦或是我从来认识的、知道的就只是我兀自幻想出来的那个她?而现在我们这样的纠缠又有什么意义?
我的头有些痛,便不再理她,生怕自己又被她拉入回忆与现实的撕裂当中。这个世界总有些事情值得我去坚持,至少我没必要因为她的家世和美貌去迁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