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夜,火把高举着,灯亮着。
北城关距离他们足足有九百里远。
但在经过两天的奔走之后,众多的马匹已行至了北城关之下。
边境的长烟,早早地将战火带到了城中,城墙上火光、军士们的巡防视线。这些在黑夜中,无形交错着。
不远处山峰之下,乌格齐正跟随着大部队,行迹在荒凉的草坡上。
众多部落中,每一个人都举着一只火把。火把与火把之间,乌格齐正竟也分不清哪一些是人、哪一些是火把了。
行在前面的首领将马身调转过来道:“我们接下来若是攻下了北城关,便继续南下,中途——不留一城!”
“不留一城!”
“钱财都是你们的!若是攻下了城,那你们便能在城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火把浩浩荡荡,向着山脚下的北城关涌去。
关隘上方,巡防的士兵已然能看见远远的星星点点,汇聚成江河。奔涌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进犯之敌!
“迎敌——”马蹄声已将城中人们的梦境彻底震碎!
沉重的攻城锥推进着、断裂着,再如雷鸣般的撞击声中,高大的木门也出现了凹痕。
乌格齐正混迹于火把之中,他深吸一口气。
我应该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想。
只要像往常那样统领战斗就好了……
用铁筐包裹着的厚重木门,轰然从中间断开!
在涌入城中的火把们的欢呼声与雀跃声中,城门轰然倒塌!
火把们点燃了居民的房屋,在人与火的哭喊与欢笑声中,提出了一代又一代钱财与货物。
火焰从木头堆砌城墙的墙角攀升、生长,在手足无措的士兵们之间无情燃烧。
木头建起的屋阁残片,从混乱的街道上掉落,又不知埋住了谁。
火光比先前的哪一夜都要亮。
得胜的火把们。
他们将逃窜的人与士兵用刀尖提起,在火焰与碎石的街道上拖行。
停下……乌格齐正做着和其他火把一样的事,却感到了自己内心的抗拒。
他找到了一处没有着火的石屋,将马停在了后院。
变形的石窗外,火铳的交替,烈焰的嘶鸣,都是他的罪恶感在逐渐加重。
火把们的欢笑更甚,却又使人们无助的呐喊声更加清晰。
乌格齐正靠坐在了墙角,他听着,听着其中一个火把愈加猥琐的笑声,愈发靠近。
他突然暴起,一枪声响过去,那个火把倒在了地上。
火把的火焰攀附着石屋中的木头结构,熊熊燃烧着。
“您看,我是不是有为您保守了秘密?”
乌格齐正此刻更加不想回答。
他拖着人上了马,在火与雪的交加之中,他把这个人的尸体拉到了河边。
河已彻底被冻住,多少火把也烧不开。
乌格齐正靠坐在一方雪丘上,而那个“阴魂不散”的人(魂)影凑了过来。
但乌格齐正此刻也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谈一谈其它的事情了。
天空中下起了掺着金色辉光的雪。
这个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人,终于在这里被世界忘记。
火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