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讨论到哪一步了？”道一问道。她面前是一张羊皮纸，她正在画画。天一嘴唇抽搐着看着。和她相比，他的画技差远了。
    从技术层面上看，他们是相同的，但是他的绘画却没有道一那样的精神性。
    “我不知道。”天一说。道一一边画画，一边在整理妈妈给他买的纪念品。他还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给他买纪念品。
    她买的东西大多是小饰品和新奇物品。但数量如此之多，天一还是得仔细看看，不过他也发现了几件稀有而有趣的东西。
    “我的计划是要罢免赤印长老的太上长老之位，但要罢免太上长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情斑所害的都是凡人，他们的性命，和仙君的价值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我没想到情斑会杀其他宗门的弟子，而且还是高手，是该夸他胆大包天，还是该嘲笑他找死？”
    “像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赞美，”转过话题说道，“那么你为什么要追求这个呢？”
    “你知不知道，要想达到目标，就必须把目标设得比你预想的要高。”天一摇着手指说道，“不过，如果赤印长老被免职，那也没什么坏处。但就算不被免职，那个情斑也逃脱不了惩罚。”
    天一笑意灿烂，却隐隐有几分阴暗，“不过，最好还是把赤印长老撤了，这么有权有势的人，竟然废了我，我可不放心。而且，如果赤印长老真的被撤了，你觉得情斑还能过得去吗？虽然赤印长老还会护着他，可情斑又能过得去吗？赤印长老被弹劾了，也没多大势力，最多能保住情斑不受伤害，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情斑又要惹事，赤印长老没了权势，日子就难过起来了，早死也罢。”
    “你让师父撤掉他的职位，这不是火上浇油吗？”道一问道。
    天翼耸耸肩，“我觉得躲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想毁掉我的修为，然后杀了我，这还不算什么。如果他真的想杀我，我也不会阻止妈妈杀他。”
    “那也未必，我在公爵府的时候见过不少权势显赫之人，人类就是为了权势不惜抛弃亲人，赤印可是活了十几万年的仙君，相比之下，他和情斑在一起的时间，简直就是一眨眼。”
    “如果让他在孙子和职位之间做出选择，我想红印长老会选择他的爱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红印长老就因为我差点弄伤了他心爱的小孙子，就想废了我。”
    道仪听到天一的嘲讽之语，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最关心的还是你差点被赤印废掉这件事，这已经是你短时间内第三次提起这件事了。”
    “那又怎么样？十五年的修炼，差点就白费了。要不是我功法特殊，我可真是废了。我灵核已经凝固，就算能重新修炼，也已经功力大损。”天翼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物品捏碎，怒气冲冲，“你呢？对着赤印长老，直接去除掉长老了。”
    道一翻了个白眼，“能养出这么个混蛋的人，不配当长老。”
    “哇……你真的……讨厌他，”天一说道，看到道一的粗鲁言语和黑暗气息，他的眼睛瞪大了。
    “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并不指望人们有同情心，但 却残忍专横，毫无必要。抚养他长大的 也同样错误百出。”
    “所以你也希望红印长老被免职吗？”
    “我希望他们俩都受到惩罚。”
    “不太可能，只会惩罚一个人。”天翼心中一动，“说吧，要打个赌吗？”
    “打赌？什么打赌？”道一歪着头看着天逸问道。
    “赌一下红印长老或爱斑是否会受到惩罚。”
    “既然是赌注，那我们赌什么呢？”
    天翼停了下来。他们要赌什么呢？
    论财富或物品，道义是比不上自己的。他拥有的财富连真仙都会羡慕不已。除了那颗他并不贪图的蛋以外，道义没有什么他得不到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如果不是物质物品，那应该是一种行为或服务。
    他转过头，观察着道仪。她今天穿着一件蓝色连衣裙，头上戴着羽毛般的发饰，将侧刘海别在耳朵后面。
    道义真漂亮，天义心想。一想到这里，他立刻扭过头去，遮住涨红的脸。
    “吹牛的权利。没必要把事情复杂化。毕竟，这一切都是以牺牲 redseal 长老和 lovespot 为代价的乐趣和游戏。”
    道一笑了笑，“好，我赌情斑会受罚，我想红印不会为了孙子放弃权力，权力导致腐败，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那我敢打赌，红印长老为了保住孙子的安全，一定会放弃自己的位置。”
    孟飞再次坐在了张翠英的对面，佣人已经把一小盘点心和糕点端了出来。
    张翠英抿了一口香茶，才放下，“这么短的时间，我想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见面吧。”
    “是啊。”梦菲用筷子夹起一颗精致的糖果，放入嘴里，用袖子捂住嘴巴嚼着，“第一次是求人，第二次是报恩，不知道你今天叫我来干什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先前，红印的决定是……”张翠英开口道。
    “他选择放弃首席长老的职位。我不喜欢他。他伤害了我的儿子，但我不能说他无情。”孟飞说。红印的诉讼让她对整个事件的心情很复杂。
    “宗主还罚他禁闭千年，剥夺了他的宗主之位，就没有工资了。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我看来，剥夺他的宗主之位，就已经是足够的惩罚了。”张翠英问道。
    孟飞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如果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赤印的修为就会被废掉，至少会被打个半死。但就连她也知道，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所以她接受了儿子的计划。
    “一个孩子，背后有宗门内位高权重的仙长老撑腰，从出生起就被宠得荒唐可笑，这情形，难道不让你想起一个人吗？”张翠英再次问道。
    有后人的仙长老有很多，不过张翠英说的并不是那些仙长老，而是仙王，至少是像她这样的仙王或者仙后。
    “您说的是天翼吧。”孟飞不解地说道。
    “这不是挺眼熟的吗？”张翠英反驳道，“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吃，爱斑有的，你儿子也有，爱斑没有的，你儿子也有。”
    梦飞脸色阴沉，“逸儿跟情斑不一样。”
    “我知道。”张翠英没有否认梦飞的话，“我担心的不是你儿子，你拿你儿子跟小情人比，那是侮辱你儿子，我不知道他的人品如何，但至少他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他的成就不是什么……你听我说话了吗？”
    “是啊。”梦菲很认真的看着张翠英，“你继续夸奖逸儿吧。”
    张翠英感觉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担心的不是你儿子，而是你。”
    梦飞惊讶的看着她。
    “你这样对待儿子，我担心你会成为第二个朱印。”张翠英说道，“你还去苍茫虚空为儿子寻找宝物，我倒不担心他犯下罪行，他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是你太重视他了，对你的道心不利。”
    “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稍微理清一下内心，就进步了。”梦飞不服气的说道。
    “没错，你找到进入元仙境的途径了对吧？”
    梦菲点点头，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让那些敏锐的仙君和帝君能够察觉，尤其是和她一起回来的张翠英。
    “更准确的说，我距离半元仙境，比极仙境还要近。”
    “所以我才更加担心。”张翠英说道，“从赤印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就可以看出，在他的心里，孙子比他自己还要重要，比他的道还要重要。若是情斑死了，恐怕他的道心就会崩塌，甚至会退化成真仙，甚至会回归凡人。”
    张翠英看着梦飞的眼睛，说出了下一句话：“如果你的儿子死了，你会怎么办？”
    “他不会的。”孟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不可能，我不想让你多年的心血白费，我不是说你不应该爱你的儿子，但你不能让它影响到你的道。”
    孟飞没有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我修炼不是为了求道，”过了一会儿，孟飞说道，“我修炼是因为师父想要我修炼。她走了之后，我继续修炼是因为她想要我继续修炼。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为自己修炼过。”
    “把儿子放在第一位比把道放在第一位有错吗？”
    夏宗主叹了一口气，给自己的客人——正义堂的前任首席长老倒了杯茶，关于情斑问题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雷德西尔坐在他旁边，一脸沮丧。他的面容似乎苍老了十岁。他的头发甚至出现了几缕白发，眼睛周围出现了鱼尾纹。
    “我没想到你这么蠢，你若真想救你孙子，我早就让他‘死’了。”夏宗主说道。
    红印苦涩地摇了摇头，“你真的认为我们会让事情就这么结束吗？”
    夏宗主沉默了，毕竟，赤印之所以被罢免，就是因为奚大长老提出来的。
    “抱歉。”夏宗主说道，他能成为不周仙宗的宗主，红印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你别介意。”赤印握着他的手说道，“你帮我当上了义堂堂主，我才支持你当宗主，我们的恩情早就还清了。”
    夏宗主眼中不由涌起怜悯之色，“千年囚禁，你只有几天时间了，陪陪孙子吧。”
    “我知道，谢谢你。”赤印说道。“这千年间，你能照顾好梵儿吗？”
    夏宗主心中火气上涌，恨铁不成钢，但最终还是心软了，点了点头：“只要他不再破坏宗门规矩，本宗保证他不会遭到报复。”
    “我只能请求这么多。”雷德西尔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赤印，希望你这一千年，能重振道心。”夏宗主说道。他并不是简单地将赤印关押一千年，而是为了让赤印能与孙子分开，好好思考自己的道。赤印的实力不但没有提高，反而退步了。
    赤印顿了顿，再次迈步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抹去孙子用活丹修炼的证据，请朋友照顾情斑，雇佣守卫，还有……
    他眼中闪过一丝仇恨，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