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直觉,越是聪明敏锐的人,一般越是比较灵敏和准确。
万千金很快就感到了。今天的方老师,和以往不太一样。不但话少,似乎还有心事的样子。
自小一路成长不易,万千金非常乖巧懂事。她也不问,但也不再吵吵地讲话了,而是安静地跟在老师身旁。
方老师走的很快,将万千金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千金,这是学校的图书阅览室,你先进去待一下。一会儿老师再来找你。”
对于自己非常信任的方老师,万千金自是没有半点犹豫。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便推门而进。
这个图书阅览室是今年刚刚建立的。万千金没有来过,也很好奇,她也是很喜欢读书的。
阅览室是原来的教室改建的,屋子很大。靠墙的三面摆有书柜,中间放着很多桌子,还有椅子。
靠近门的桌子的中间,摆着一本书,书旁还有一些资料。
万千金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书名《母亲》。这是前苏联文学家马克西姆·高尔基创作的长篇小说。
这本书万千金当然听说过,但她一直没有看过。她以往是有些不太敢看的。
她慢慢地走过去,拿起了这本书,但没有翻开。“母亲”这个称呼,对她来说,过于陌生了。看这本书,或许她还需要更大的勇气。
书的一侧摆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小脸粉嫩粉嫩的,眼睛大大的,眼睫毛很长,非常可爱。
万千金放下了书,拿起了这张照片。她认真地看着,突然有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照片的另外一侧,又摆着一张照片,还是这个小娃娃的,上面还备注着“满月照”。
万千金明白了,这是一个孩子的成长记录。她开始快速移动,逐一认真翻看。
这是一个被宠爱包围、被细心照顾,而幸福长大的孩子。照片之间的时间间隔,最长都不到2个月。
家长似乎想记录下,她所有的成长瞬间。
满岁时,照片拍了好几组。有小娃娃自己独照,有家庭三人合影,还有和长辈们合影。
万千金心跳的很快,她已经有所感悟了。
但她仍然坚持一张一张地看下去,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小女孩的长大经历。
最后一张照片,是女孩三岁时拍的。漂亮可爱,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扎着两个小辫子,笑的十分灿烂。
万千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这时,门被推开了,张春来走了进来。他的眼睛里也有些湿润。“孩子,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你这些年受苦了。”
万千金猛地一回头,转头的瞬间,用手迅速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她认出了,这个老者,也在照片上曾经出现过。
“您是?”万千金虽然十分纳闷,但还是保持了尊重。
“孩子,我是你的爷爷。这些年,我们全家都在找你,已经整整十三年了,感谢苍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把你找到了。”张春来说的很诚恳,也很缓慢,他在努力控制住情绪。
万千金从开始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但一被证实,反而开始了质疑。
“照片上的这个小女生,长得确实和我有些相似。但仅仅凭这个,似乎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她。”
“孩子,爷爷一看到你照片,一了解你的情况,就知道是你了。不仅仅因为相貌,还有你的智慧,以及勇敢。
另外,你的左胳膊内侧有一颗红痣。当时爷爷就说过,红痣代表宏志。应该是男左女右,而你生在左侧。说明以后,你比很多男生,都要有出息。”
万千金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左上臂内侧确实有一颗红痣,知道的人,非常少。即使方老师都应该不知道。
“如果我真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你们这十三年都没找到我?为什么现在又找到了我?”
这就是一个遗失少女的倔强与不甘了。
“爷爷和你的外公,都也算是领导,有些资源和人脉。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不遗余力找你。可能是我们的缘分还不到吧。这次能找到你,需要感谢你的一位大哥哥。他是有运气之人,帮着我们找到了你。”
“这张报纸你可以看看。这也是我们找你的一种方式。现在外面,你的母校就正在进行女生抽血查体,是你爸爸、你妈妈具体负责的。”
万千金接过报纸。《沧浪日报》头版一则消息,《“关爱女生基金”抵达我市,免费为初中女生进行抽血查体》。
“这和找我,有什么关系?”万千金有些不明白。
“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你可能在沧浪。也是那位大哥哥,他提出了验血,进行一种‘dna’测试,可以确定是否有血缘关系。”
“为了找到我,你们要测试沧浪所有的初中女生?”万千金不是一般女生,她很快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疯狂。
“为了找到你,我们会不不惜一切的。而且这也是善行之举。目前已经筛查出上百名贫血、营养不良的女生,还有十几名潜在的重病,都得到了及时治疗。”
“可我已经中学毕业了,小学我跳过一次级。这个方案也是找不到我的。如果去年,还有可能。”万千金内心突然有了一丝后怕,甚至惋惜。
“孩子,好在运气使然,该你回家的时候,你就会回来。你的那位大哥哥,到你们龙王湾去看风景,听说了你的故事。他感觉你这个渔家小公主非常不简单,就带你爸爸去看了你一眼。”张春来也感到十分侥幸,他又补充了一句。
“孩子,是你的智慧、勇敢,让我们找到了你。”
这就是张春来先出场的主要原因,不但可以控制情绪,而且善于沟通,交流十分顺畅。
“爷爷,那我是怎么离开家的?”万千金已经相信了大半。
透过玻璃,她已经看到了外面开始排队的女同学们,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的。还有医生,护士。
这么大的阵仗,是没有必要欺骗她。
这声迟到了十三年的“爷爷”,叫的张春来心头一热,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但这个重要的问题,他还必须要回答。
“孩子,你觉得是走失、还是被拐带,哪一个你更能接受,爷爷一切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