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宴会,容书禾还在房内磨磨蹭蹭。
她是真不想隔三差五就见那么多人,但丫鬟小知频频在一旁劝道,“二小姐,大小姐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我们该过去了。”
容书禾瞥了一眼,道:“还是羡慕大户人家的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用见客。”
小知捂嘴一笑:“二小姐,到时你又该愁了,终日只能在闺阁里,人都要憋出毛病。”
“好啊,你!”容书禾指了指丫鬟小知,“竟然敢打趣我!”
容书禾说罢就给小知挠痒痒,两人发出嬉笑声。
“小姐我错了,我错了!”小知求饶。
在这偌大的府内,容书禾对待奴仆最为宽厚,甚至将她们视为自己家人。容书禾更是教小知读书认字。
对于这点,阿娘和长姐却难以苟同,声称当时游姨娘就是例子。
容书禾只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她心知,你永远也无法控制一个极力上位的人,不如坦然。
容书禾刚出门,碰见长姐走过来,瞬间低下头,生怕又被长姐责怪。
长姐瞥了她一眼,道:“跟我一道去吧。”
两人一同往前走。
容书禾想起今日午膳之事,便问“计件”到底是何用意:“我们锦绣坊向来待人和善,之前更是曾招过一批聋哑人和年迈的人,若是全都用计件,显然对他们不公平。为何还要……”
容婉宁沉默一会道,“你都知道的事情,阿爹也知,可阿爹为何故作不知呢?甚至没有点出其中的道理。”
容书禾停下脚步,然后愣住,“长姐,你的意思是,阿爹故意的?”
容婉宁笑:“若是来了一个顾公子,我们大房全力对付,那么阿爹的心思都在我们大房,到时怕是帮了二房和顾公子。如今我们全力辅佐,阿爹疑心病重,自然又会将心思转移到顾公子的身上。顾公子来到容府,不代表他能站稳脚跟。而我们,只需要在他焦头烂额之际,顺势推那么一推,他便无处立足。”
“长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你可知,游姨娘看似在家中无权,但凭借宠爱,笼络上下人心,从中谋取私利。二房的账,已经是乱得不行。我几次三番跟阿爹说,结果阿爹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将来家中掌事落到游姨娘的手上,只怕,我们容府谁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账一旦全乱,这个家也会跟着乱七八糟。二房和顾公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容书禾低头,“长姐,我真不喜欢宅邸斗争,一桩桩,一件件。”
“我知道,以后我定给你选一门好亲事,让你远离这一切。”
“长姐……”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个家,有些事如果我不去做,又有谁能做呢?别担心。”
长姐的心思都在府内和锦绣坊,阿爹越是阻止,她的执念越是重。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晚宴重头戏就是向长安城内达官显贵、高门大户介绍顾纬博,场面极为隆重,不亚于上次的庆生宴。
阿爹连着两次反其道而行,搞得铺张浪费,说到底还是自己底气不足,上次评比失利,这三年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必须要时时让人眼前一亮。比如,我们容家有新款,我们容家有继承人了。用这些去扳回一局。
当容文渊带着顾纬博、容婉宁来到染坊这一桌敬酒时,闻老爷一饮而尽,随即看着面前的清秀小伙,连连夸赞:“上次庆生宴已经让锦绣坊蒸蒸日上,如今又添一得力干将,以后我们这些染坊啊,恐怕也就是跟在后头没饭吃了,哈哈。”
容文渊道:“难能啊,犬子年龄尚小,又初来乍到,将来啊,还望各位提点。”
话落,容文渊又让顾纬博给各位敬了一杯。
赵老爷见状,道:“这样也好,日后全权给容少爷管,容大小姐就不用为了锦绣坊的事情殚精竭虑,一心一意寻个好亲事。容兄此举,高啊,妙啊。”
于老板跟着说:“容老爷这些年不知道耽搁容大小姐多少好姻缘了,这回啊,总算是解决问题了!”
容婉宁脸色阴沉。
容文渊站在一旁没有态度。
他又跟顾纬博自我介绍起来,“我们彩绘坊离你们锦绣坊很近,回头也去我那边坐坐。”
顾纬博还没说什么,赵老爷拉着他坐下,亲昵地搭着他的肩膀,“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亲近,我们可得好好喝几杯。”
顾纬博为了不伤其面子,又喝了几杯。
容婉宁淡笑,行了个礼,拂袖离去。
看得出,是生气了。
赵老爷看见容大小姐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笑,看着面前新的“容少爷”,又顺眼了许多。
容大小姐世间少有,面前的容少爷一抓一大把。
晚宴结束,容婉宁又来到正厅,看仆人们是否都已经清理完毕,刚好容文渊也在,容文渊想起晚宴之事。
“婉宁啊,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容婉宁一怔,笑道:“阿爹,他们说的都是嘲笑之语,既是嘲笑,我怎能放在心上。”
“你没放在心上就好,阿爹还怕你生气呢。”
“不,我不生气,我们一家人都是为了锦绣坊好,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容婉宁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阿爹,我还有一事要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差人去查了上次评比失利之事,有人在我们木板雕刻上做了手脚,导致我们的花纹处出现问题,但一般人是看不出。可,对于评比之人,肯定是能分辨其中不同。我们评比失利,第一是我们出现了问题,第二就是彩绘坊确实染布也是上乘。”
容文渊想到上次彩绘坊与自己难分伯仲,最终人家得了,他想应该是评比之人更为赏识人家,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
“这个赵老爷,枉我待他如此之好,当做是交心的老弟,真是……”
“阿爹,赵老爷私下早已派人盯着我们锦绣坊,尤其是对我们锦心似玉的方法,他都已经摸清了,这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否则,上次阿爹不会叫赵老贼,锦绣坊更不会无端端被辞退一名杂工。
“婉宁,你洞察秋毫,什么都看在眼底。”容文渊道,“只盼着接下来纬博能撑起锦绣坊。”
“那是自然,婉宁自当协助。”容婉宁笑,“怕就怕,纬博哥不敌赵老爷那心思,我瞧刚刚两人相处融洽,若是被赵老爷牵着鼻子走,只怕,对我们不利。”
容文渊站在原地,神态自若,但心弦被这话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