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戮大帅,此罪乃一家之言,就算你们人多,也改变不了事实,并非袁都督真的有罪,人多不代表有理,是落井下石缺德。”
祖泽鸿一溜话说的温体仁哑口无言,周围人全部皱眉,他们可不允许祖泽鸿去通政司翻档案,那样他们全是袁崇焕的‘同党’。
祖泽鸿也没有乘胜追击,继续笑盈盈道,“专戮大帅不攻自破,咱们再说说擅主和议之罪。
和议的确为事实,祖某还代替袁都督到辽阳做过信使,但狗都知晓是怎么回事,崇祯元年,袁都督上任督师之前曾上书陈述平辽策,疏曰:和议是辅助策略的说法。陛下当时也认为言之有理,口谕袁都督可自决行事。
和议既然名为擅主,无外乎大明律规定,人臣无外交,但袁都督和议乃陛下许诺,何来擅主一说?
温大人喜欢查奏疏,为什么不往前翻一翻?通政司、内阁文牍库、翰林院藏书阁、锦衣卫文牍司,大明朝四大档案机构,凡重要文书均有存档,皇城四百多间文牍库,是谁阻止你查文牍吗?还是你手脚太懒不想去查?
第三条说袁都督通虏谋叛,通虏既和议嘛,既然和议是大家认可的事情,如今满朝矢口否认,无外乎掩耳盗铃。
辽西里外只有六万战兵,防守七百里地区,都没有让东虏入关,蓟门十万兵防守三十里喜峰口,却是兵败如山倒。
通虏谋叛的不应该是蓟镇总理刘策吗?不应该是当时身为兵部侍郎驻守蓟镇的梁廷栋吗?
刘策兵败畏罪自杀,梁廷栋却升任兵部尚书,这是何道理?
信口雌黄、指鹿为马、黑白颠倒、欺上瞒下,这就是煌煌天朝衮衮朝臣。
满朝诸公是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的?哦,抱歉,愚民可欺。
满朝诸公是如何向自己良心交代的?哦,抱歉,诸位没有良心。”
祖泽鸿说着突然一指站起来准备回应的兵部尚书梁廷栋,“梁大人,太祖制定大明律,共分30卷,名律、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共460条。
此乃大明朝最高律法,大明律言:罪必有证、证必有人、人必有物。若你没有人证、没有物证,那就闭嘴,别彰显你的无耻。”
梁廷栋浑身颤抖,神色扭曲,显然愤怒不已,人人承认的罪证不再是罪证,他能拿出什么罪证。
听审的朝臣看着他也身同感受的别扭,事就是那些事,当皇帝让祖泽鸿辩罪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了。
只是大伙没想到,竟然无人可以占口舌之利。
祖泽鸿稍等一会,梁廷栋没有回应,温体仁则不削与他咬文嚼字,祖泽鸿干脆拍拍手道,“周大人,既然他们无法对质,那学生继续了,温大人刚才说,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吏部尚书王永光、御史高捷、袁弘勋、史褷。
学生先说户部尚书毕大人,毕大人所长在于理财,到任户部时,国库每年赤字达130余万两白银。财政崩溃,中枢只得向百姓大肆苛敛,三饷加派使直接催生出陕西流贼。
毕大人节源开流,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城东郊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等。
为杜绝地方官侵吞赋税,毕大人编订赋役清册,颁行天下,严格监督审核,使贪污现象受到控制。”
户部尚书毕自严看着为他扬名的祖泽鸿,一时觉得有个大坑会掉进去,果然,祖泽鸿话头一转,到了当前事务上。
“毕大人是个好官啊,可惜太想当个好官了,一个人若太看重名声,就会被名声所累,无欲则刚的反义,专欲难成,毕大人就是典型的代表。
诸位大人注意毕大人两项最重要的措施,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盐商、粮商、布商,大明朝三大商人团体被毕大人笼络了。
有没有好处呢?当然有,边贸扩大了,毕大人好处多多啊,他获得了名声,获得了赞赏,获得了权力,获得东林内阁力挺,户部尚书坐稳了。
可惜东林取消朝廷工商税,朝廷屁好处都没有,但这与毕大人无关,可毕大人得到了士族豪商的赞赏,褒奖源源不断…”
“祖泽鸿,你血口喷人!”毕自严出声厉喝,他听不下去,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怒让他脸色变得黑红。
祖泽鸿呵呵一笑,“毕大人别急,崇祯元年,您刚刚提出这些事,恰逢辽西营兵十三个营哗变,令弟毕自肃、以及中军官朱梅被扣押索饷…”
“祖泽鸿!”主位的周延儒突然开口,“与本案无关之事不得提及,否则视同扰乱会审。”
“周大人也别急,当然与本案有关,请听学生说完,辽东巡抚毕自肃上任三个月,十天一份奏疏向朝廷索饷,户部一钱银子都没有拔出去。
因为毕自严尚书当时正在清查国库,正在上奏国策,未清查之前、国策未实行前,不能动用一钱银子,哪怕辽西事关大明存亡,毕大人绝不冒着官名有损的危险给弟弟拨饷。
毕巡抚祖某认识,他早就在孙阁老麾下做事,参赞辽西军务,他与毕尚书一样,是坚持原则的耿直之人。
所以毕巡抚与毕尚书都是一样的人,辽西哗变,实质乃毕尚书害死了自己的影子毕巡抚。
毕氏兄弟忠心耿耿为了大明,为了做一个好官,可惜一个内一个外,一个上一个下,事实证明,这样的关系无法共存。
毕自严尚书由此嫉恨辽西营兵,嫉恨征辽将军祖大寿,嫉恨祖家之人祖泽鸿,嫉恨祖泽鸿的师长袁都督。
诸位大人请看,毕自严尚书为何落井下石的原因很清楚,因为他没什么新鲜罪名,都在附和别人弹劾袁都督,其实他真正恨的人是祖大寿,是恨祖家举人祖泽鸿。”
祖泽鸿说完了,毕自严浑身发抖,两眼似喷火,恶狠狠的盯着祖泽鸿,咬牙切齿道,“祖泽鸿,你最好拿出罪证,否则老夫要你好看。”
“咦?毕大人激动什么?祖某没有罪证,完全是推断,毕大人不认罪吗?”
毕自严破防了,伸手大怒,“祖泽鸿,当堂污蔑部堂,犯上言大臣德政罪,按大明律,凡此行为者被视为奸党,犯人将被处斩,其妻、子为奴,财产入官。”
“哈哈哈~”祖泽鸿大乐,“没错,上言大臣德政罪,太祖开国立了一条好罪名,为的是官员专心做事,不得互相攻讦。
可祖某这是跟毕大人学的呀,毕大人所奏袁都督之罪,完全不需要反驳,没有罪证,只有落井下石的私恨,祖某若犯上言大臣德政罪,那也是毕大人前车之鉴,祖某妻儿已亡,毕大人儿孙满堂,咱们黄泉路上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