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看着轻浮离去的祖泽鸿,微微摇头,内心叹气一声,也许皇帝应该让他多休息一段时间,侍妾有孕,才能恢复正常,届时外放更合适。
不管怎么说,这任务也就这样,祖泽鸿现在一没人手,二没官职,与一群死士斗生斗死又掉价,校尉更不上台面,还是让他安静休息一下吧。
侯恂收拾好信件,简单写了一封信,起身离开客房,带剩余十名亲卫离开王家。
步入官道后,立刻让亲卫入京送信,他则向东偏离,准备绕弘仁桥返回北郊,明日再回昌平。
他这一绕,还不知道绕过一个巧合。
祖泽鸿若知晓张湫已经在五里外,也不会在侯恂面前演这出戏。
如今的张湫一身黑袍,连发髻上的头饰也是黑的,她这是孝髻,本来应该是白布,用黑色代替,表明他守寡的决心。
但这一身黑越发衬托她冷峻坚毅的气质,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是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根长矛,身后三十名锦衣子弟个个劲装背刀沉默跟随,得亏他们是熟人,否则京郊各属衙该出来剿匪了。
学生初尝滋味,想梅开二度,刚刚回到后院,就被虎妞叫了出来。
“属下拜见少将军!”
随着张湫一声大吼拜倒,三十人齐齐下跪,“拜见少将军。我等愿追随将军,效死立功。”
祖泽鸿被吓了一跳,看着他们皱眉不止,这哪是军队,浓浓的帮派风格,锦衣卫的子弟怎么是这股气质?
挠挠头对张湫道,“来的太早了,这里没有地方住,挤在别人家也不合适,告诉我一声就行,不用一股脑挤过来。”
“禀将军,这是亲卫,属下已招募一千人,愿随将军奔赴沙场。”
“多少?!”祖泽鸿差点破音。
张湫抬头看看他,确认他是真吃惊,这才说道,“少将军,万两银子足够招募五千人,只要您保证下月有饷,不会有逃兵。”
“老子当然知道,但我不是要菜鸡。”
“将军放心,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子弟从小习文练武,不比边镇新兵差,他们缺的是经验,杀一阵必定是精兵。”
“哈哈,胡扯,军阵讲究配合,五千大刀兵只有挨揍的份。”
“将军,至少一千人可以操练软弓。”
祖泽鸿叹气一声,“好了,我这里没有吃食,真养活不了你们,顶多留下五个人,你先带兄弟们回去吧,一个月后再说。”
张湫起身看他说的很认真,扭头对众人说道,“看来将军暂时不外出,那兄弟们就回去,银子已经给你发下去了,回去多宣扬一下,咱们优中选优,以后定能为大明朝开疆拓土。”
祖泽鸿看到老郎中也在队伍里,招招手叫到身边,扭头回到中院客房。
“哪来的一千人?谁在给我塞人?”
老秦就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了一遍张湫的身份。
京城内外二十个百户所,那就是有二十个锦衣卫聚集区,这些地方均有蒙学和武堂,家家的孩子都在习文练武,再穷也得去,否则连袭职的机会都没有。
锦衣卫这种文武学堂向来男女不限,反正一般孩子十二岁就不去了,最多十五岁就得给家里做工。
张湫不一样,她一直在武堂,现在也算是武堂的人。
居贤坊属于东城,但在京城东北角,这样那里就有两个百户所较近,校尉较多,学堂四个,武堂两个。
锦衣卫武堂教导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就开始收学费了,这样武堂之间就存在竞争关系,有好的武师,别的孩子也会过来学习。
他们居贤坊没有好武师,倒是有好徒弟,张湫十二岁的时候,一手灵活的窄刀在同辈中无人可敌,张湫父亲很疼女儿,但也觉得女孩子练刀不合适,就让他练峨眉刺。
这下好了,张湫更厉害了,几乎年年把锦衣卫内部武堂的同辈子弟切磋一遍,能打过她的人根本没有。
十六岁嫁人以后,长辈们干脆让她到武堂教授武学,她这时候什么武器也练,样样精通。
张湫实际是居贤坊武堂的武师,只不过生孩子后很少去了,但如今已做武师九年,京城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子弟对她如雷贯耳。
祖泽鸿听完,第一个反应是岁数,“张湫二十五?”
老秦点点头,“是啊,少将军认为不妥吗?”
“董二多大?”
“董百户二十六啊,比张湫大一岁。”
“我靠,董二哥总是胡子拉碴,我还以为他三十多了。”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没了,可能是张湫练武导致,所以她后来很少到武堂,现在的孩子是第二个。”
聊这就聊远了,祖泽鸿挠挠头,马武和张湫的脾气对调一下多好,一个雷厉风行,一个瞻前顾后,现在…多少有点吃惊。
两人说话间,张湫和张泷进门,前者拱拱手,“将军,兄弟们回去了,您放心,只要咱们出发,他们一定跟随。”
祖泽鸿扫了他一眼,疑惑问道,“锦衣卫闲散的青壮很多?”
“青壮的确很多,但闲散的不多,大伙都在做帮闲,锦衣卫的活也不能让外人做,帮闲好歹不怕饿死。”
“很多是多少?”
“万余人总有吧,连五城兵马司也算的话,京城至少有四万左右的青壮可以当兵,他们训练一定快。”
“你懂什么叫军阵吗?别用欺诈来搪塞我。”
“欺诈是将帅的事,军阵不过听话两字,将军若解决饷银问题,属下定给您带一支无敌雄师。”
祖泽鸿对她这自信更加怀疑了,“张湫,辽东私下里传一句话,女真满万不可敌,明军满饷不可敌,军阵与缉拿捕盗是两回事,而且差得很远,我刚清醒的时候,试过董二哥、马武、张泷的武艺,他们是缉拿捕盗的功夫,与军阵是两回事,现在说武艺高强完全没用,战场…”
“战场讲究令行禁止,讲究行进合击,将军放心,只要给属下三个月就可以。”
祖泽鸿哭笑不得道,“祖某与人比试刀术稀松,箭术还行,但我在战场上刀术并不差,你有信心不行,得让我看到,那就在京郊试试练兵吧,明日我去跟曹化淳打个招呼,就那一千人,一个月必须让我看到效果。”
“谢将军,属下定不辱命。”
祖泽鸿再次吸一口气,“张湫,有句话我还是想问,为何你看起来并不悲伤?”
“夫君已经死了,只剩下孩子,悲伤有用,妾身可以悲伤一辈子。”
祖泽鸿被她整不会了,扫了三人一眼,干脆说道,“老秦带两人留下,咱们现在出去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