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远比他们想象的简单,祖泽鸿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让他们以家为单位聚集,十家一队登记造册。
校尉做这活很熟练,比叶林快了无数倍,一万士兵看管一万人,一刻钟都不用就分开了。
田地中间放着百姓丢弃的无数用具,除了粮食、衣服、被子、锅碗,不允许他们带任何多余东西,连农具都不允许。
李化鲸看一眼还不明白这样代表什么,但他随后把一百五十人带出来,祖泽鸿并没有与梁敏说话,而是下令士兵们扔给他们工具,给老子把银子挖出来。
夕阳西下,银子被挖出来,一百箱分文不少。
祖泽鸿站在箱子上对众人大吼,“尔等本犯死罪乱民,山东巡抚余大人、剿匪钦差卢大人心有怜悯,不忍杀你们,也不忍女眷充任教坊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除这一百五十人到本官麾下效死之外,所有人流放辽东。
今晚就到范县乘坐漕船,沿广济渠到大清河,只要乘船到东江,即可视同大明百姓,分田种田,参军领饷,路上但凡有一丝忤逆,押送官兵可格杀勿论。”
随着上百校尉大吼传声,士兵们推搡着百姓下跪感谢,祖泽鸿一摆手,所有人离开榆园。
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但又很快被呵止,太阳落山后,众人已跨过小河,祖泽鸿下令他们全部停止。
百姓不解的目光中,脚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榆园中心地带的地面轻微一跳,如同地陷一般出现一条环形大沟。
校尉进去破坏了地道中的木质廊柱,火药这次放到最底位置,密闭空间震荡效果非常好。
百姓们这次没有哭声,只剩下黯然,有人跪别也是少数。
王兴祚问祖泽鸿,为何非得趁夜送走?
祖泽鸿给他的解释很简单,生死之际的大恐怖会让人排斥小心思,他们现在的想法很单一,就是活着,没第二个追求。
夜晚带来恐惧,也能带来顺从,关键是不能让他们歇着,广济渠有山东调来的四十多艘漕船,等他们睡一觉,醒来发现完好无损的在船上,家人还在身边,也就安然等待命运安排了。
县郊百姓在登船,县衙灯火通明在举办庆功宴。
两桌饭,人不多,但都是大员,耿仲明、孔有德、吴三桂、张湫等人,祖泽鸿都没让参加,士兵有自己的热闹方式,特别讨厌官员浮夸的虚吹。
余大成高举酒杯,官架子十足,“本官今日做东,只说一句,关于百姓流放,他们是死罪,能有人接收就不错了,这算是山东与剿匪钦差共同决定,皇道匪彻底铲除,是谁的功劳无需本官强调,奏报我和卢大人已快马回京,陛下一定会在曹县剿匪结束后让我和卢大人叙功,诸位也许都可以动一动,来,满饮此杯,敬剿匪参赞。”
众人齐举,“敬参赞。”
举杯喝尽,祖泽鸿拱手一圈,“现在可以告诉大家如何剿灭曹县之匪,榆园贼被一网打尽,曹县潜藏的白莲和金禅一定吸取教训,分散隐藏,但他们中了卢大人妙计。
天雄军已靠近黄河,他们明晚会封锁曹县的黄河渡口,骑军明日会经鄄[juan ]城、定陶直达曹县,连夜封锁所有路口。
如何剿呢?很简单,双管齐下,对照黄册,非黄册之名一律叛贼;榆园贼有很多人认识曹县白莲,这就可以抓住贼首,至于其余人,百姓举报一人奖励二两,现场兑现。
因为白莲金禅善于敛财,咱们一定可以有所缴获,事前奖励,一定可以把他们与百姓剥离,对带逆贼,无需心软,杀无赦,十日内彻底消除三省九府的贼匪,大家都是大明功勋。”
众人立刻朝卢象升拱手,“卢大人妙计,运筹帷幄,敬卢大人。”
卢象升勉为其难收下这个情谊,对众人摆摆手道,“这次剿匪如此简单,一来诸位精诚团结,由剿匪将官施行,二来策略得当,三来是银子的运用。
第三条很重要,是一切的基础,陛下要求山东拨饷万两,诸位均知晓这些粮草还在济南府呢,祖参赞同意本属于东江的饷银用来剿匪,非常冒险,但效果非常好,不仅皇道匪中计,随后剿灭白莲我们也可以放心悬赏,大家都需谨记,是精诚合作才取得如此大捷。”
这是告诉他们如何向各自上官奏报呢,定个调子,你自己跑偏了别怨大家,众人又是一顿恭维。
中间屏风一档,里边桌上只有余大成、卢象升、祖泽鸿、王兴祚、秦翼明,五人又喝了一杯,卢象升才对祖泽鸿严肃说道,
“九箭,老夫承你的情,但老夫也不会让你主导曹县的事,你这样的做事方式只适合边镇,中原大地很容易引来雪片般弹劾,陈器一定会弹劾你,就算是故意为之,也不能一而再,剿匪完成后你走了,大伙却还在这片地界,我们当前在东昌府,曹县在济宁府,且黄河从曹县西通过,事涉两省,必须由老夫来承担。”
祖泽鸿轻轻一笑,“卢大人无需如此,骑军火速封锁曹县后,下官主要是为了锻炼一下那些榆园贼,他们必须舍弃所谓的侠义,向大明朝展示自己的忠义,等亲总兵的白杆兵到位,下官也该走了,陛下应该也不会让下官继续留在鲁西南。”
卢象升与他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大成笑着拍拍手,“九箭,你让老夫上奏夸赞德王慷慨解国难,宗理深明大义,这奏折随报捷文书已经回京了,不会经过通政司,前两天你说到济南府再详谈,但老夫还是想问问,你为何不允许奏折点明花了多少饷银买到多少粮呢?”
卢象升猛得歪头,好似听到恐怖的事,王兴祚更是差点站起来,握酒杯的手有点发抖。
祖泽鸿哈哈一笑,“因为有一位宗室朋友与德王交情匪浅,他怕德王按照市场价买粮给我成为众矢之的,名声有了,袭爵稳了,些许钱粮,德王说没必要提,今年的余粮都可以卖,但也仅此一次。”
王兴祚和卢象升脸色稍微平静一点,余大成点点头道,“德王已经十年不露面了,老夫上任也没有见到,也许咱们返回济南府应该见见。”
“见,当然见,这可是一位贤王,能慷慨解囊,绝对是少有的贤明,德王殿下眼界高远,东江若能取得大捷,下官一定上书刻碑记录德王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