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静夜无声。
竹下春蹲坐在沙发沿上,从三十层的高楼中,透过落地窗望着柏林皇家酒店门前的盛况。
身后传来踏嗒踏嗒的脚步声,她头也没回,嘴角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凸出的小虎牙。
“当家,他们跑了哎~”
白曜漫步走到窗边,抬手轻推了下眼镜,嘴角扯起一抹舒然的笑意。
“看到了。”
竹下春双手撑起下巴,摇头晃脑道:“锁好像是那个小狐狸开的~呜呜,她好厉害,怪不得洛川师兄这么喜欢她。”
白曜的脸上没有出现分毫的不悦,反而是淡然扫过那一众远去的人。
他倾身坐到沙发里,优雅地向后靠去。
竹下春识趣地替他倒好了酒,递进白曜手中。
白曜接过酒杯,在手中晃荡几许,透过被云霾掩盖的月色,他的表情添上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他身边这几个女人,都比我想象得要有能耐。”
竹下春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睁圆了眼睛看向白曜,语气中有些埋怨。
“那怎么办呢~当家,我们这次可下了不少本,什么都没捞到,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呵呵……”白曜温润轻笑一声,“我都不知道说你些什么好,我看是这次任务让你玩高兴了,还想再接着玩。”
“略。”
竹下春没有否认,俏皮地朝白曜吐了吐舌头,眼睛继续瞟向窗外。
“那个红头发帅哥我还挺喜欢的,当家能不能把他抓来给我玩玩?”
“净给我出难题,塔维亚的双煞哪有那么容易抓,”白曜轻抿一口酒,“想要就自己找办法。”
竹下春微微瘪嘴,轻嘁一声:“嘁……程翊那么难抓你还不是抓了,小气鬼……”
白曜似是被竹下春逗笑了,“呵……你还挑拣起我来了。”
“我可不敢,”竹下春晃晃脑袋,“我挑拣当家要是被王珏听去了,又要拿刀砍我。”
白曜温柔一笑,没有作声。
竹下春似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俏皮的小脸看向白曜,“王珏对你都那么死心塌地了,当家为什么不给她席位呢?”
白曜轻轻摘下眼镜,啪嗒一声合在手里,白皙的肤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有种病态的美,眼角的泪痣又替他温润的面容平添两分邪魅。
修长白皙的手上,小指处一枚指环在黑暗中闪着光,配上手中浓郁的红酒,就像是隐于夜色,品鉴血液的吸血鬼。
“我只需要忠心的狗,她想要的太多了,”白曜觑起温柔的眉目看向竹下春,“你见哪个猎人会放任他的猎犬爱上自己?”
“听不懂,”竹下春默默耸耸肩,“还是聊回刚才的事吧,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曜翘起二郎腿,将自己整个人陷进沙发中,手指轻轻敲击在沙发扶手上。
“把程翊基因报告的消息放出去。”
“啊?”
竹下春愕然。
白曜非常宝贝程翊这份基因报告,哪怕是像她这种白青会在席的人,也没有人能真正看到。
就连研制药物的研究人员,也只能分区块掌握其中一部分的讯息。
竹下春或许懂得,这是白曜对程翊的尊重。
对他唯一承认的对手的尊重。
白曜要把报告的消息放出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白曜看出竹下春的错愕,他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眼睛眯起,似笑非笑。
“想钓大鱼,要舍得用饵。”
竹下春听罢,眉毛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她起身跳下沙发,微笑着朝白曜恭敬行礼。
“是,当家。”
*
“……唐哥,”陆浅坐在车里,看着躺倒在她腿上的程翊,泪流不止,“程翊他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江栾已经给他打过抑制剂,枪伤的血也止住了,等下我们带他回霍夫曼家族的病理实验室,再观察几天就好了。”
虽然隋唐嘴上是这么说,但陆浅看得到他一根一根急速地抽着烟,那烟雾和愁绪萦绕在一起,盘旋升腾。
哪怕是开着车窗,根本也散不出去,忧乱的思绪压得陆浅喘不上气。
陆浅看向怀里的男人,她从没见他这样狼狈虚弱过。
他从来都那么慵懒随性、不可一世,他冷傲自持的样子似乎刻在了骨子里。
他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陆浅的泪水根本止不住,噼里啪啦掉在程翊的脸上,她伸手去擦掉,便又有新的掉下来,半点都擦不净。
她只好紧抱着程翊的肩颈,将他贴近自己单薄的身躯,似乎这样能给他一些温暖。
隋唐不忍心去看那个单薄的身影,他紧锁着眉头看向窗外,嘴里的烟抽得有些发苦,涩得他张不开嘴。
陆浅张开小手,轻抚着程翊的脸,从眼睛拂过眉毛……再到鼻梁、唇峰。
这张脸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平日里睡觉的时候,她翻个身程翊都会醒。
但她现在无论怎么晃,程翊都不会给她半点回应。
跑车一路疾驰,停在了一幢医院样式的巨大别墅楼门前。
别墅最上方,巨大的浮雕牌匾刻写着——hoffman(霍夫曼)几个大字。
灯火通亮的大楼前站着一众身穿白衣的医护。
江栾从车上走下,用德语不断地指挥着面前的所有人。
那是陆浅从没见过的,认真而激昂的江栾。
他们说的话陆浅完全听不懂。
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眼看着他们将程翊推进病理监护室。
陆浅扒着病房的门,却也只能眼看着门帘被拉上,程翊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
隋唐默默搭上她的肩,“小浅你先去包扎休息,程翊没事的。”
“我没关系的,唐哥,你让我在这等他好不好,我想进去陪他……”
陆浅红着眼眶,拉扯着隋唐的衣袖。
隋唐俊脸一皱,薄唇微抿,“以程翊现在的状况,你不适合待在他身边。”
“你放心吧,他没事的。”
陆浅仍旧不依不饶,她四处看了看这偌大的长廊,开口说道:“那我……那我在这里等着也好。”
“让我呆在这……”
“我就想看看他醒过来……”
忽然,陆浅觉得脖颈上一阵闷疼,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滑落。
“对不起了……小浅。”
隋唐轻叹一口气,收回手刀。
接着将陆浅抱起,递给一旁的祁煌,“带她去包扎,给她打些镇静剂让她睡一觉。”
祁煌闷嗯一声,抱着陆浅离开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