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看了一下沈竹瑜的神情，发现她神色淡淡，没有表示。
    “经校董会的商议，决定将卢秀进行退学处罚。”
    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利剑直击卢秀的内心，血肉模糊。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校长，这个家长说是通知她来的，我不大确定给你带过来了。”保安身后领着一个面容沧桑的女人。
    女人两鬓花白，脸颊两边凹陷，眼眶下乌黑一片，眼底泛着清晰可见的红血丝，身上背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帆布袋，脊背微微弯曲，很明显就是被生活挤压得模样。
    女人看见校长之后，原本就消瘦的脸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校长，我家卢秀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就从帆布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皱皱巴巴的塑料袋里装着一沓薄薄的东西，露出了一小角。
    “这些是一点心意，可能......不是很多，但是......”女人双手抓着，两只手不停的摩擦着表面的塑料袋，试图将表面的皱痕抚平。
    这些是她收到电话的时候，去外面东拼西凑才凑到的。
    沈竹瑜看着眼前的女人，再看了眼卢秀越来越低下的头，手攥得很紧，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应该是卢秀的母亲或者亲人。
    “卢秀母亲，请你收回去，这不可行！”校长看见塑料袋里露出的一角就知道了那是什么，看了一眼沈竹瑜，生怕她误会。
    “今天通知你来，是为了告知你，经我们学校的校董会的商议，卢秀已经被我们学校退学了。”
    卢秀母亲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还是硬扯着嘴角：“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误会，通知家长你来，也是为了给你说清楚，以免被某些有心人误导，将问题甩到别人甚至是学校的身上。”教导主任的余光看向站在一边的几个女生，重点放在卢秀身上，话里有话。
    教导主任眼神示意老郑，老郑调出小卖部的视频和查到的流水记录给卢秀母亲看，也顺便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以客观的角度描述了一遍。
    卢秀母亲眼睛含泪，看向卢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一直都知道卢秀拿家里的钱去消费根本不符合家里经济情况的事物，但是她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女儿有自己的朋友，在这个学校读书的人非富即贵，总得要合群，不然被孤立了也不好，以为只是买一些稍贵的东西，自己辛苦一点也就算了，但是她愣是没想到卢秀还去酒吧。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女儿还是那个乖巧上进的孩子，但是她看着监控里那个肆意诋毁别人的人熟悉又陌生，可那个人分明就是她的女儿，但是好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卢秀面如死灰，避开了自己母亲的视线，懊悔不已，她本以为沈竹瑜的父母去世之后，身后无人，便可随意欺辱，但不曾想人家仍然是她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
    “好了，事已至此，你们还欠受害者一个道歉。”老郑适时出声提醒，他还惦记着他学生吃的亏呢。
    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女生忍不了了，直接走出来：“对不起，我们不应该随意说你的坏话，污蔑你。”
    说完还深深的鞠了一躬。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对不起。”
    最后只剩卢秀还不说，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长长的指甲扎进掌心里，痛觉刺激着她的神经。
    卢秀的母亲走到她的身边，扯了一下她的手臂：“快点给人家道歉！”
    她现在后悔自己之前怎么一直纵容卢秀，要钱给钱，从不过问，丈夫又去世的早，欠着一堆债务，自己平时也忙着工作，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这个样子。
    卢秀还是倔着，她不服，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哪怕沈竹瑜的父母都不在了，大家都还是偏向她，为什么？
    卢秀还是没有想清楚，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在富贵人生，而有的人出生可能就是在贫民区，还有的人一出生就被遗弃；有人哪怕不用功，只要听过几次，成绩就可以甩人家几条街，有的人抱着书每天苦读到凌晨，都不一定比得过人家。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想要改变现状，就只能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而不是通过诋毁别人，试图将别人拉下来。
    “你道不道歉？”卢秀母亲红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卢秀。
    卢秀还是一声不吭。
    卢母气得高高扬起手臂，作势就是一个巴掌准备落下，卢秀见状吓得闭上眼。
    老郑吓得连忙出声：“家长你冷静一点，打孩子解决不了问题。”
    那一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卢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个孩子从小就比较倔，是我没有管教好，是我的问题，我替她向同学你道歉。”
    说罢，卢秀母亲膝盖弯下，作势跪下。
    “妈！”卢秀终于开口说话，她见不得母亲一副低人一等的样子，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竹瑜伸出手，扶住卢母，不让她跪下：“有什么话，你先起来再说。”
    卢母握着沈竹瑜的手，常年干活的老茧擦过沈竹瑜的皮肤：“真的很对不起你，但是卢秀真的不能被退学，她现在高三了，成绩也不好，退学之后很难再去别的学校，能不能原谅她这一次。”
    沈竹瑜很同情卢母，她不想看见她毫无尊严的蹲在地上，但是这不代表她是圣母，她将手抽出：“有错的不是阿姨你，所以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的眼神看向卢秀：“她也有18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独立思考的能力，也应该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承担后果，而不是一味躲在别人的身后，等着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你也不可能给她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
    卢秀听后脸上羞红一片，梗着脖子将自己的母亲拉到自己的身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父母。”沈竹瑜声音微微有点沙哑。
    “他们不曾对你做过任何坏事，甚至对你进行资助，而你不仅不知感恩，甚至在他们故去之后，还对他们进行污蔑。”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卢秀眼中闪过错愕，似乎没有想到沈竹瑜还会说这句话。
    她都因为这件事都被开除了，也道歉了，她还想怎么样？
    沈竹瑜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每个人都有选择原不原谅的权利，我不会因为你对我道了歉，而就忘记你所说过的那些话，你的道歉可能只是轻飘飘，不情不愿的话，但是你的恶言是真真实实对我造成了伤害。”
    “而你的退学处罚，并不是我造成的，是学校商定的决策，也是你自己过往的种种导致的。所以你不要觉得你自己是受害者，而就以此来要求我原谅你，学校也不会因为你的一句道歉，就取消对你的处罚，你该为你自己的作为承担后果。”
    “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看不清现状，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那......我替你感到可悲。”
    在场的人被沈竹瑜的一番话都惊到了，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说起话来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