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魔幽娜心智短暂失控,她心中疾驰着疑问——这何以至此?他何意如此?吾身是谁?身处何方?今宵又将何以果腹?思绪纷繁如漫天星辰般搅动不休。
她未曾察觉自身归家的道路,也未曾明晰梦乡何时悄然而至,按常理应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才对,但她却入睡得安然无梦,竟令她觉得自己心智几可比拟那位阿库雅女神。总之,待回神时,已是第二日黎明。
至此时此刻,魔幽娜仍未琢磨出路比为何要吻她。或许一时情动?还是仅是一脉单纯的礼仪使然?路比曾提起,地球有些开放国度男女相迎便会有此礼仪……然而,路比决非崇尚此礼之人。思索至深处,这位法术女神甚至分不清心头发的纠结究竟是为何事。
她轻手轻脚来到门口,悄声启阖缝隙以察动静。门外,路比并未藏匿逃避,只是在厅中与法杖共舞。
“你这畜牲,畜牲!”
艾丽茜娅怒不可遏,一再试图用身躯猛烈撞倒路比,希求以命相见。遗憾的是,现世总是现实冷酷,如她和主人一样虚弱,她对路比的冲撞仅换来了对方轻易的一掌抵挡。
“你这家伙脑袋被雷劈了吗?”
路比再次挡住艾丽茜娅,无可奈何的说道,只是亲吻了一下,她却如古人守礼一般缠绕骂了整整一夜。
“艾丽茜娅,够了。”
德拉贡忍无可忍,化作锁链捆绑住她,令其动弹不得。
“我才没闹呢,我在哪闹了!那只畜牲竟当着我的面做出那种事,他必定已有死志!”
艾丽茜娅全然未觉自己的言行过火,她以为已足够大度。当初,魔幽娜为路比重伤,她未尝生气;此刻被强行亲吻,显然跟这人相伴毫无福祉。
“好了,你也安静点吧。你是不是希望这雪发少年孤老一生,终老无人照料?”
与路比相处日久,德拉贡亦通晓雄辩之术。他说得在理,抚养长大的孩子终究离散,自己亦有同感。路比的成长历历在目,如今他寻求伴侣,于心中也算一种宽慰。
“我没那么想。”
“反正最终难免为人侵犯,还不如赠予吾之伙伴。”
“你,你,太庸俗了!”
“你也不是今日始识我,我劝你最好现在起就渐渐适应。这世间的男女一旦陷入恋情,未来只会变本加厉。”
“更出格的事……”
艾丽茜娅停下挣扎,脑海中闪过的成人场景令她愈发不安,进而奋力挣脱,迫使德拉贡不得不化为一间保险柜将她囚禁于内。
“绝对不可以,我可利用魔幽娜的魔力繁衍生灵。”
从保险柜中传出艾丽茜娅愤怒的吼声,显然法杖的理智已近疯狂的边缘。
“你以为你是谁?这你也做得来?”
德拉贡毫不买账,若说创造生灵,他确实具备如此能力,却难以相信艾丽茜娅也能办到。
“我一人无力办到,但我们七位合一处便能做到。为魔幽娜,我愿去找寻剩余的伙伴。”
“你这脑袋真是顽固!”
此刻,德拉贡哑口无言。艾丽茜娅似乎已被冲动占据理智,愿去解决那艰难万重之事。其他五大欲望何在,天知地晓。
没有艾丽茜娅打扰,路比终于得以宁静片刻,目光投向魔幽娜的房门。恰好望见一双悄悄窥视的赤红眼瞳,两道视线碰撞间,魔幽娜的心跳顿时加剧。
“嗨,嗨。”
眼见暴露无遗,法术女神唯有勉强镇定,硬着头皮走出来对路比尴尬地打着招呼。
“昨夜的事……”
从魔幽娜的态度里,路比感觉自己的举动过于突兀。情侣之吻,理应在情愫滋生后才发生,她一时难以接纳并无不妥。
“等等,别说了。我一直反复思考,我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什么?”魔幽娜抬起手制止路比,反问。
“债权者和债务人?”
“不对,那些都不重要。总之,我们始终没界定过明确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我老师好了。反正你总教给我各种奇异知识,你合格的。”
“???”
面对满脸迷惑的路比,魔幽娜似乎不甚喜好师生之间的戏码。
“虽然相识不长,我对你存有莫名的情感。见你不快,我心情也不佳;你喜悦时,我随之欢喜。你若被人欺辱,我心切要助你报复;你面临危机,我将奋不顾身守护。这些情感只对老师才生有。所以……”
魔幽娜信誓旦旦道。不幸的法术女神早年父母双亡,师不负责任的小偷。他在外盗窃的时间远胜传授时光。理应由她教授情感问题的尤拉,也在魔幽娜羞涩提出“我近期开始在意一个人”前悄然离开。
如此糟糕性格的法术女神无闺蜜分享此情此事,无人点拨,竟自顾自钻入死胡同。从小到大,她只知身为学生应有何情感回应于教师,故对对路比的眷念一筹莫展。
“那昨夜的吻又是为何?”
路比思维敏捷,很快就洞察魔幽娜所想,但她的误解使她忽视了对自身的感知。于是,她会将自己感情的价值如何定位?
“那种事嘛,老师在我儿时也会常常轻触我的面庞,这再平常不过。如果有其他意义,请直言,或是暂且不说也可。”
“……我懂了。”
面对完全失去智商情商的法术女神,路比又能怎样?只好满怀失落接受,连强吻也无法打动,怎能就地施为?如此愚妄之举唯有傻子为之。
“我看,你是失恋了吗?”
待魔幽娜入浴室后,德拉贡化为的保险柜诧异地开口。他见过愚蠢,没见过如此之蠢。艾丽茜娅则暗自庆幸,自家魔幽娜并未轻易坠入他人圈套。
“魔幽娜尚未察觉情愫,我操之过急。或许时机未到。但时光流转,或许她终会渐渐理解这一切的含义。”
路比倒是看得开,告白失败有何难,再接再励就是。他与魔幽娜即便成为伴侣,如今的生活也不会改变,依然饭要食,水要喝。
“算是驯养吗?”
“谁会驯养如此大型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