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晋王府邸。
司马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密奏被他猛地砸向案几,发出沉重的响声。
“哼,这些大魏余孽,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愈发肆无忌惮了!”
他心中暗骂。
曾几何时,他对那些魏国世家大族不以为然,
自以为凭借自己的手腕,足以让他们臣服于脚下。
然而,现实却给他上了一课——
往往最不起眼的对手,咬人时才最疼。
正当他忙于清扫大魏旧势力的余孽时,
那些世家竟悄无声息地转移了家族的核心力量,而且至少有七成的家族都这么干了!
若非他及时察觉,派人暗中查探,恐怕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眼下,虽然魏国的明面风波看似平息,
但暗流涌动,危机四伏,让人不得安宁。
“看来,是时候加速布局,提前举行那禅位大典了。迟则生变,待我坐上那龙椅,再逐一清扫魏地,以稳固我大晋江山!”
司马翼心中暗自盘算,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冷酷。
“来人,速去传唤薛浩慨与鲁经义至此。”
他抬头望向一旁的内侍,语气中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内侍应声而退,片刻之后,便领着薛浩慨与鲁经义匆匆步入房中。
“参见王爷!”
两人跪拜行礼,恭敬而谨慎。
“二位爱卿免礼。”
司马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想必二位也已察觉到大魏世家暗中的动向。”
“今日召你二人前来,正是为了商讨禅位大典之事。”
“孤意已决,大典需提前筹备。”
“鲁卿,你需严密监视大梁城内的一举一动,不得有丝毫懈怠。薛卿,则负责挑选一吉日,作为大典举行之时。”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千钧,几乎不给二人插话的机会,显然心中已有了定计。
薛浩慨一听这话,眉头不自觉地轻轻拧了拧,说道:
“主公,您这是打算将禅位大典的日程往前挪挪?”
片刻沉默后,他以一种更为恳切的态度说道:
“主公,眼下的局势虽说表面上看还算安稳,但大典仓促提前,只怕各项准备都会捉襟见肘啊。”
“原定日子就已紧张,再往前赶,怕是连中枢那边都得手忙脚乱。”
“魏国虽经战火洗礼,但主公您的威望在那儿摆着,有您坐镇,谁敢轻举妄动?咱们还是稳扎稳打为好。”
薛浩慨心里明镜似的,他的命运早已与司马翼紧密相连,哪怕前路再坎坷,也只能坚定不移地跟随。
但此刻,他真心希望司马翼能冷静些,别被一时的急躁冲昏了头脑。
“薛先生此言差矣,难道提前大典就真的不可行吗?”
司马翼的眼神微微一冷,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悦。
薛浩慨见状,只得叹了口气,拱手道:
“臣只是提个建议,最终还得由主公定夺。”
“鲁卿,你怎么看?”
司马翼转而看向鲁经义。
鲁经义心中飞速盘算,
他作为晋王府的情报总管,手下的组织类似于乾国的东厂。
而这个位置,需要的是敏锐的洞察力和绝对的忠诚。
于是,他连忙躬身回答道:
“回禀主公,臣以为,此事确应速战速决,迟则恐有变数。”
“臣也认为应该尽早举行禅让,稳定人心,也震慑那些暗中窥伺的势力。”
鲁经义的话,让司马翼紧绷的面容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轻描淡写地对薛浩慨吩咐道:
“薛先生啊,这挑选吉日的大事,就拜托你多费心操劳了,务必越快越好。”
薛浩慨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只能强作镇定,深深一躬,应道:
“遵命,主公。”
声音虽稳,但心底却泛起了层层涟漪,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悄然滋生。
司马翼转而望向鲁经义,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鲁卿,大梁城内就交给你了,务必盯紧每一个角落,不能让任何风吹草动影响到大局。”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主公所托。”鲁经义躬身领命。
“好,你们先退下吧。”
司马翼挥了挥手,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岁月不饶人,
年近古稀的他,加之连日的平叛操劳,已显露出几分力不从心。
薛浩慨与鲁经义缓缓退出房间,两人的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拉长,显得格外沉重。
薛浩慨走在前方,脸色复杂,眉宇间锁着淡淡的忧愁,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回到自己的马车旁,薛浩慨沉声道:“回府。”
“是,老爷。”车夫应声,马车随即调转方向,缓缓驶向薛府。
秋风透窗而入,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即便薛浩慨身着厚实,也挡不住那股从心底升起的凉意。
薛浩慨闭目沉思,心中满是苦涩与悔恨。
或许,自己真的选错了路,跟错了人。
这份刚愎自用,哪里是他曾以为的明君之相?
他已经有了预感,等待他的或许将是灭顶之灾,家族亦将难逃厄运。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而街道上,行人因秋日的寒意而加快了脚步,显得格外匆忙。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文士长袍的男子从暗处走出,
目光追随着薛浩慨马车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是东厂的探子,这些天就一直盯着薛浩慨。
……
此时此刻,皇宫深处。
皇帝的居所被重重守卫环绕,宛如铜墙铁壁,比往昔更加森严。
皇帝昔日在宫中的自在,如今已成奢望。
就连前往御花园的小憩,也不能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尽管物质上并未亏待,但那份精神上的煎熬却日益加剧,
皇帝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日渐消瘦。
这日清晨,皇帝被一群宫人小心翼翼地包围,开始了繁琐的沐浴更衣仪式。
那套久违的正式朝服,沉重地披在肩上,让他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穿上这身象征天子权威的衣裳。
他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宫人摆布,直到被搀扶上华丽的步辇。
四周空无一人时,
皇帝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怆,抬头望向天际,两行热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