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期间也没闲着,一人吃了个馒头垫肚子。不能吃多了,主要是怕待会晕车,乡镇公交可不像城里路平。
九曲十八弯的,有时坐着坐着都能蹦起来,就这路况不晕车的人就是凤毛麟角,而吃多了也容易吐,吐了就是浪费粮食。
但也还是没逃过,到了公社的公交停靠点,几人提着行李匆匆下车,找了个角落,顾大姑好一番撕心裂肺的呕吐。
顾雪梅也有点头晕,不过她还好,知道姑妈要吐,就没近身,也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有难同当的。
吐完又用水漱了漱,这才带着一丝后怕道:“这才几年没领教乡镇公交的威力,就成这样了,老喽!”
“所以别人现在都叫你老婆子嘛!”林姑丈直言道,顶着顾姑妈想刀人的眼光,不紧不慢道:“嘿嘿,我现在也是老头子了。”
“死出。”顾姑妈说着说着心情倒是好了些许,也真是难为这死老头了。
林姑丈见老婆子脸色放晴,也是松了口气,快到娘家了,可别心事太重,他们现在的身体,可不比以前年轻的时候抗造。
顾二弟:我就多余在这,这才几年不见啊,怎么就忘了两人在一块时,没事要少往他们身边凑。
只可惜注定要辜负林姑丈的体贴了,在外面还好,等蹭着附近大队的牛车,在三合大队路口下车后,顾姑妈的眼睛没一会就变红了。
等到进了堂屋,入目的就是一口黑漆棺材,顾姑妈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唰得就流了出来。
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凭着一股气挪到棺材前,在旁人的帮助下将棺材打开了一条缝。
刚看了眼哀容,就泣不成声的瘫软在地。眼泪瞬间打湿了面庞,喉咙嘶哑好似被堵住了般。
好半晌才发出声来:“多福啊我的弟弟,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走了呢,我这个老婆子都还活着,你咋这么狠心啊!”
大姑子回家,顾母带着在家的两个小的,早早的站在一旁等着了,此刻听着顾姑妈哀切的声音,让泪水早就流光眼睛肿胀干涩的几人,又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更别提这几日心神一直在外,未曾在父亲灵前尽孝的顾二弟,空前的内疚情绪好似将他淹没,不由涕泗横流,跪在顾姑妈身旁,一个劲的后悔。
就连顾雪梅,在她的记忆中,爹已经过世了半个世纪,早就接受了父亲去世的事实,没想到在此时,还是哭出了声。
与小舅子相识几十载,忆起往昔愉快相处的时光,也忍不住的老泪纵横,然而看着老伴如此悲痛,用衣袖擦了擦泪水。
安慰道:“听说人走后要是亲人太伤心,他走得不安心,就过不了奈何桥,喜妹,别哭太久,扰了多福的轮回路。”
见老伴还是一副透不过气的模样,只好祸水东引:“小舅子走得冤枉,好在他养了两个好儿女,如今真相大白,也可以瞑目了。”
“刘氏!我定要她也尝尝锥心之痛!”顾姑妈恶狠狠的道。
人现在被关她是奈何不得,可没关系,她还有宝贝儿女在呢,自己定是要送她一份大礼的。
“大姑子,既然你回来了,那多福也该下葬了。”顾母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继续道:“天气越来越热,不能再放下去了,总要给他留下最后的体面。”
顾姑妈看了眼眼前柔弱无依的弟媳妇,打起精神道:“也好,待会让青竹去找大队长,让他安排明早送葬事宜,还有丧礼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姐要去看下吗?”
“东西放哪了?我过去瞧瞧,还有,明早的送别饭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十里八乡的习俗,将过世之人送山上安葬的这天早上,主家都会安排一顿早饭。
这是送行饭也是主家的感谢宴,所以只要不是结仇几乎每家都会来人,所以准备得粮食得足额。
顾二弟想到这,将遗忘的背篓拿上,随着两位长辈去了偏房。
顾雪梅摸了摸靠过来的弟妹,轻声道:“这几日我不在,你们没事吧?”
顾三妹摇了摇头:“先前还有奶和小姑在家骂人,这几天家里清净多了,除了看到爹就想哭,其它时候倒觉得比以前还舒服。”
“那就好,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爹会保佑我们的。”顾雪梅低声呢喃。
偏房,顾母指着堆放在一旁的物件,对大姑子和她的尾巴道:“前两日,大队长做主将老宅那房人赶出去后,我就将物件都暂放在这了。”
一路上事无巨细摸清楚情况的顾姑妈,叹了口气:“早将他们赶走就好了。”
今日之祸错在犹豫不决,只是自家弟弟的性子柔软,又对爹还抱有期望,怕是没那么容易下定决定。
别说他了,就是自己在这件事发生前,不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吗,因此倒也没再多说,只道:“算了,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多想,孩子们还小,你也没太伤心了,还得为他们打算。”
人已经走了,除了伤心那么几天,活着的人还得继续为生活奔波。
“我走之前给老大挂了电话,部队说他出任务了,不在。
还有老二,家里孩子还小,老二媳妇又怀上了,不留个男人在家我心里不踏实,就没让他回来。
等过段时间让哥俩一起回来,好好向他们舅舅赔罪。”林姑父语带歉意,这舅舅过世外甥不回来,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好说不好听的,要放到计较的人家,怕是得断亲了。
“孩子们忙,他们舅舅会理解的,到时去坟前拜一拜也是一样的。”
顾母没什么意见,人已经去世了,回来了又能怎样。要不是顾姑妈离开家乡之前,跟孩他爹有过约定,不管谁先走都得等对方到才能下葬,早该入土为安了。
眼见话题告一段落,被人忽视已久的顾二弟踢了踢脚边的背篓,道:“娘,这些粮食明早拿去做饭够吗?”
顾母粗粗翻看后,颤抖道:“这老些粮食哪来的,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