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晴的声音哽咽，艰难地质问着楚飞虹。
    面前的男人似乎也觉察出了对方的异样，他的视线微抬，疑惑地望着已经退到门边的女孩。
    “小晴，你怎么了？”
    林诗晴无意识抖动的身体，让楚飞虹不免担忧自己是否做得太过分。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女孩靠在门边，紧紧拽着把手，身体本能地想要逃走，可心里却依旧渴望那个人可以给她一个留下的理由。
    “小晴，你心高气傲，这样锋芒毕露真的不好。偶尔的失败可以让你沉淀下来，去思考一些更长远的事情。”
    楚飞虹自然不会因为林诗晴毕业后冷落自己而为难她，即便得知女孩做过皮肉兼职，却还是尽可能地提供着帮助，期待能够引导其重归正途。
    他不想让林诗晴误认为可以依仗自己扶摇直上，担心女孩再走一遍自己年少轻狂时的弯路。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楚飞虹的自以为是。
    他习惯了居高临下地看待行业里的这些晚辈，尤其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林诗晴。
    在他眼中，女孩的思想稚嫩简单，一目了然，没有丝毫伪装。
    林诗晴背对着门，不甘地转动着把手，她的绝望如泛滥的洪水，将心中的美好淹没为一片泽国。
    “你不是神明，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更何况，是我……”
    她说到最后，眼泪已经无法控制地决了堤。
    楚飞虹没想到林诗晴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顿时慌了神。
    他还没来得及多问，女孩便捂着嘴，匆匆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门刚被推开，林诗晴便迎面撞上了正准备敲门的程东阳。
    程胖子也没想到楚飞虹的办公室里会冲出一个泪眼涟涟的姑娘，胖乎乎的身体像墙一样堵在了女孩的面前。
    林诗晴认出来人是公司的副总裁，但此刻的她已经全然不顾这些，招呼都没打，就从男人身边钻了过去。
    “大飞，这什么情况？”
    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程东阳不由犯起了嘀咕。
    楚飞虹沉浸在林诗晴刚才失望至极的表情中，见程东阳进来，只好强装镇定，又坐了回去。
    “你没认出方才出去的姑娘？”
    他不耐烦地说道，虽然身在此处，心却早随着林诗晴飞了出去。
    “刚刚的姑娘？长得很漂亮啊，你怎么把人家弄哭了？”程东阳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楚飞虹见对方没认出林诗晴，一时无语，只是不善地瞪着他。
    凭借多年相处的经验，程东阳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现在处于随时可能发飙的边缘。
    他抓着胖乎乎的脑袋，满脸无辜，“天地良心，我虽热爱此道，但从来不吃窝边草。”
    程东阳刚刚瞥到了林诗晴胸前的工牌，知道她是奇颠科技的员工。
    楚飞虹本来就因林诗晴而心神不宁，被程东阳这么说，便愈发恼怒了。
    “程胖子，我拿你当人的时候，你最好给我装像点！”
    “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应该认识那姑娘吗？”
    “废话，她叫林诗晴，是那晚的女孩……”楚飞虹说到那晚的时候，声音就不自觉地变小了。
    程东阳扬起脖子，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哦……是那个丫头啊！她是我们公司的？难怪认识你呢！
    坏了坏了，刚才她是不是来逼婚，要你娶她啊？”
    “不是！”楚飞虹还欲再说，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
    考虑到毕竟是他与林诗晴两人的事情，楚飞虹强压心中的烦躁，岔开了当前的话题。
    “别说她了，你怎么跑市区来了？”
    程东阳是个识相的人，见楚飞虹不想深谈，立刻随着他换了说辞。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这两天你都在忙什么呢？都几号啦？这个月的报销还批不批？”
    楚飞虹主管财务，每个月的部门报销汇总都要他亲自审批后才能打款。
    这两天，他的心里全是林诗晴的事儿，很多工作自然而然地被耽误掉了。
    他看了看日期，自觉理亏，也不解释，马上打开了公司的财务系统。
    程东阳见他老老实实地开始批报销，便一屁股坐在了大办公桌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台面上的手办。
    “大飞啊……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这些二次元的玩意儿，不腻吗？”
    他边说边摸着凌波丽淡蓝色的长发，俨然老油男的既视感。
    楚飞虹抬头扫了他一眼，立刻将手办抢了过来。
    “你也一把年纪了，还天天换女人，不腻吗？”
    本是一句奚落，程东阳听后却突然来了劲。
    “说啥呢？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然身陷囹圄，可心中唯爱一人。”
    “你这牲口……火化了还剩张嘴。真的有这么坚定吗？”
    “废话，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飞虹不屑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摸到自己的手机。
    “你想干什么？”程东阳太了解他，马上警惕起来。
    “我要把你这个大情圣的衷肠告诉你那远在首都的媳妇儿。”
    “别啊！兄弟，有事说事，把洛雪扯进来算什么？”
    楚飞虹冷笑，一面在电脑上批阅着报销单，一面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跟洛雪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这都拖了多少年啦？”
    程东阳的脸色一沉，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等忙过这阵儿，我会去找她说清楚的。”
    “嗯，上次你这么讲，好像是十年前。”
    楚飞虹正说着，忽然发现报销申请上有一笔金额特别大的款项。
    仔细阅读报销信息后，他抄起桌子上的铅笔，用力砸到程东阳的脑袋上。
    “你丫去魔都又充卡了？”
    被这么一砸，程东阳的思绪立刻从与洛雪的回忆中，跳转到在魔都风花雪月的日子。
    他舔着嘴，兴致勃勃地凑到楚飞虹身边，声情并茂地描绘起来。
    “大飞，你是知不道。我探到的这家新会所特别旺我，上周我天天晚上在那招待客户。
    没有一单落空，我给小姐姐们冲冲业绩，也算积德行善嘛！”
    “充了300万？”楚飞虹鄙夷地问道。
    他能够想象得出，程东阳在会所里充这么多钱，现场会是怎样一幅莺歌燕舞的场景。
    “300万怎么了？这是有效投资，我上周可是签了好几个过亿的大合同呢！”
    程东阳非常得意，光是上周签的合同，利润就有几千万，300万的招待费不过是九牛一毛。
    楚飞虹摇着头笑道：“注意身体呀。”
    “老子身体好得很，每天晚上都双……”
    程东阳正要吹嘘自己的战绩，忽见楚飞虹的眼神一凝，双眉缓缓地皱了起来。
    他转过头，盯着开始冒汗的程胖子，逐字逐句地问道：
    “死胖子，你上周七天都在魔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