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虹盯着林诗晴，想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读到对方的情绪。
    女孩一仰头，将最后的面条吸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
    “那……在夜场里面，你们都玩什么呀？”
    “能玩什么？喝酒呗！”
    楚飞虹自然不敢把程东阳那些花样百出的安排，说给单纯的林诗晴听。
    “是吗？只是喝酒呀？”
    “当然了，都是为了工作。”
    “哦……那什么叫公主？”
    女孩的问题让楚飞虹呛得差点把食物吸到鼻孔里去。
    林诗晴见他连连咳嗽，赶紧拿来餐巾纸，温柔地递上。
    “紧张什么？心虚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些糟粕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楚飞虹发现林诗晴现在正好处于接收不良信息和理解不良信息的中间地带。
    “蒋初他们私下聊天时都会说的，什么妈咪，少爷，公主，开卡……”
    “好了好了！小朋友下次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飞虹接过餐巾纸，没去擦嘴，而是紧张地先擦起汗来。
    林诗晴乘胜追击，继续着自己惊为天人的问题。
    “那……你有包养过女人吗？”
    “你说啥？”
    楚飞虹震惊了，他不知道林诗晴的小脑袋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信息。
    “可他们都说，你那么有钱了还不结婚，在外面一定包养了女人。”
    “我？这他妈又是谁说的？”
    “蒋初他们……”林诗晴突然提高了嗓门，就像一个前来告密的小学生。
    “行啦！到此为止，统一回复你，我没有！我不在夜场乱搞，也没有在外包养……。”
    楚飞虹突然不说了，因为他发现女孩正用极为镇定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此刻，仿佛有个画外音在脑海中提醒他，你中招了。
    沉默了片刻，林诗晴的娇唇轻启，涓滴不惊地对他说道：
    “也就是说，只有我，对吗？”
    楚飞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上林诗晴的当，在他看来，这个情商低出地平线的丫头根本不懂如何套话。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对于所喜爱的事物，人们总是不自觉地倾注更多心思与努力。
    “吃面都堵不住你的嘴。”
    楚飞虹轻咳两声，没有正面回答林诗晴的问题。
    他慌乱地夹了块小排，塞进女孩的嘴中。
    “吃你的小孩吧！”
    “嘿嘿，好吃。”
    城市的霓虹灯如繁星般闪烁，将这座钢铁森林装点得五彩斑斓。
    然而，随着月色的悄然降临，一切的繁华终将归于宁静。
    日料店门口，程东阳和江笑男告别了气急败坏的谢雨薇，两人肩并肩沿着马路往不远处的国际酒店走去。
    江笑男踩着路灯投下的倒影，问身边的男人：
    “胖子，你跟琪琪怎么样了？”
    程东阳点了根烟，深吸一口。
    “她一直没签字，打电话不接，找她也不见，就这么一直跟我耗着。”
    “她这是下不了决心跟你离婚呀。”江笑男感叹道。
    “洛琪在研究院那种地方待得太久了，根本不懂得这复杂的世道人心。
    她不离婚是因为舍不得过去的我，避而不见是因为接受不了现在的我。
    拖了这么多年，不过是互相伤害，互相折磨而已。”
    程东阳话语沉重，手中的香烟几口便燃尽了。
    江笑男一直为程东阳和洛琪而惋惜，当年说好彼此相守的八个人，只有他们步入了婚姻殿堂。
    可到了最后，两地分居十多年，还是落得一地鸡毛。
    “你要是真想让彼此解脱，可以起诉离婚。这样，也替琪琪把决定做了。”
    “我不是没这么打算过，就是狠不下心来。我总是在想，琪琪宁愿在这段婚姻里空耗青春，是不是也在等我……”
    “我们八个人是受了什么诅咒吗？”
    江笑男听着男人的迟疑，用左手比向深邃的夜空。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的映射下，不时闪出夺目的辉煌。
    程东阳又点了支烟，憨憨地笑着。
    “还说我呢，老肖送你的求婚钻戒，不是还戴在手上吗？”
    江笑男望了望指尖闪烁的承诺，眼中渐显忧伤，可嘴上依旧不肯示弱。
    “最近指节变粗了，拿不下来而已。”
    “借口，涂点润滑剂不就好了。”
    “试过了，不行的。”
    江笑男用右手细心抚摸钻戒的边缘，低声重复着：
    “不行的，不行的。”
    程东阳眯着眼睛，忽然坏笑道：“前面有家我朋友开的五金店，老板有金属切割机，帮你把戒指切了怎么样？
    一劳永逸，让你彻底摆脱老肖的束缚，重返自由人生。”
    “滚！你能有靠谱的朋友吗？万一切到我的手指怎么办？你知道我的手指值多少钱吗？”
    “有人言不由衷咯。”
    程东阳拍手起哄，羞得江笑男满脸绯红。
    “要死了你！敢拿老娘寻开心？信不信我去首都找琪琪告状？”
    “那我现在就给老肖打电话，说你亲口承认还爱他。哈哈哈哈！”
    程东阳说完，真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
    “你敢，程胖子！”
    江笑男急了，冲上来便要动手抢夺。
    “夭寿啦！承鼎科技的部门总裁当街抢劫，你们当麻匪也是遥遥领先哈！”
    “闭嘴！我看你找死！”
    两个身家亿万的通信行业大佬，就这样在深夜的街道上追跑嬉戏，如同还在校园里一般。
    只不过，被两人拿在手中用于打闹的小包，已经从李宁换成了爱马仕。
    开标当天，17组的成员早早地来到了公司，就连楚飞虹都提前坐在办公室内期待着消息。
    上午十点，北面的工区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十一个标段全中的喜讯如海啸般瞬间席卷工区，从20层一直蔓延到21、22层，随后在城北的总部产业园引发爆炸性的反应。
    公司内所有的聊天群都在刷屏，整个奇颠科技都沸腾了。
    程东阳手下的商务们疯狂更新朋友圈，将公司战胜承鼎科技的消息，散播到行业的每一个角落。
    即便不是该项目组的直接成员，大家也纷纷起立，为这足以撼动整个行业的辉煌胜利热烈鼓掌，共同庆祝着非凡的时刻。
    那几个居心叵测的组长们，围在陈旭边上，胆战心惊地看着人气飙升的林诗晴，全都陷入巨大的恐惧当中。
    此前，目睹公司资源向女孩倾斜，他们还暗自庆幸，认为林诗晴会因过度膨胀而遭遇反噬。
    可现在看来，事实恰好相反。
    林诗晴在众人的赞誉中，享受着自己的光荣时刻。
    大家的欢呼庆贺声，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渐渐消失。
    女孩能够感受到他在接近，她转身望向从人群中款款走来的楚飞虹。
    “楚总，我们赢了。”
    楚飞虹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带着温暖的笑容说道：
    “恭喜你，林组长。”
    林诗晴的眼角湿润，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在场，她一定会飞奔进楚飞虹的怀中。
    没过一会儿，行业内就传遍了此次中标的情况，林诗晴的电话被瞬间打爆。
    各种饭局，拜访，参观邀请如雪花般飞来，让单纯的女孩应接不暇。
    下游的供应商们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那气势就像要将女孩生吞了一样。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
    毕竟，林诗晴手上的十一个项目，可以决定后期4.2亿的硬件采购。
    试问这么大块的蛋糕，有谁会不心动呢？
    只不过，小公司联系项目经理，而背后的大公司却把电话直接拨到了楚飞虹那里。
    4.2亿的硬件采购份额早就在开标之前就被瓜分完毕。
    吃到一半份额的承鼎科技选择了沉默，江笑男在微信祝贺之时，也发来了背靠背的采购协议。
    楚飞虹忙了一天，好容易将项目后期的工作落实到位。
    他查看了微信，发现女孩并未联系自己，心想她可能也在忙于应对下游厂商的不断骚扰。
    虽然这个项目他早就安排好了，但落袋为安的快感，还是想让他与林诗晴单独分享。
    楚飞虹订了一家安静的私房菜，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来到17组工区。
    刚一踏入，正好遇见兴奋的蒋初。
    “小蒋，你们林组在吗？”他喊住对方问道。
    蒋初转过身，眼睛无意间瞥到了楚飞虹手机上的餐厅信息。
    他知道那家情侣餐厅，敏感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林组在准备晚上聚餐的事情。”他随口扯了个谎。
    “你们组晚上有聚餐？”
    “对，这不是中标了吗？以后肯定会忙起来，我们就想提前聚一聚。”
    “哦……”楚飞虹有些失望。
    在他的理解中，林诗晴应该先跟自己庆祝才对。
    不过，转念想想，这种时刻与团队聚餐，正是拉拢人心，提升团队凝聚力的好时机。
    楚飞虹能理解，但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
    他关掉了手机中餐厅的预约页面，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蒋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有种逼退强敌的成就感。
    同时，他也确信，楚飞虹与自己一样是喜欢林诗晴的。
    返回自己的工位后，他不安地看了看还在忙着打电话的林诗晴，随后对组内的同事们高声宣布。
    “17组今晚聚餐，谭山林中居，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