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上。
杜休降落在地，收起雷影双翼，迎风而站，视线落在不远处高低起伏的营地上。
袁月来至他身旁，不解道：“无面神使，怎么停下了？”
“帝国战歌，响起了。”
杜休轻声道。
袁月笑道：“无面人神使，您是不是在帝国内，待的时间太久了，被帝国长青的意志洗脑了？”
“那你呢？”杜休反问，“身为帝国人，见同族被异族屠戮，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吗？”
他虽不是好人，自私冷漠，但也并非毫无人性的刽子手。
对于财团子弟与敌人，他可以高举屠刀。
但对于大多数的底层帝国民众，并无太多恶意，甚至因为过往，见到凄惨的底层人，常会抱有怜悯之心。
旁边。
袁月叉着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无面神使，您竟然想问异类有没有良知。我们可是自甘堕落的异类唉！您觉着我们应该有良知吗？”
杜休漠然。
只余下对方肆无忌惮的笑声。
片刻后。
兴许是笑够了，袁月收起笑容，神情化为平静，从兜里摸出一盒女士烟，抽出一根点燃，自嘲一笑。
“无面神使，以前我还怀疑您是异类，但如今看来，您并不是。”
“帝国与教廷的战火，持续万载。”
“帝国坟场，埋葬着无数帝国人尸体，而帝国堡垒城市内，流浪着无数孤儿。”
“异类教派，收拢孤儿，养蛊选拔圣子。”
“除了天一教派的冷教主蛰伏二十余载，教派内部运行几乎停转，碰巧梅见渊本身天赋绝佳，后者未遭受多少罪，便成为圣子。”
“其余异类圣子的产生，都伴随着数万名孤儿的死亡。”
“异类圣子之所以个个疯癫，皆是因为他们从地狱中出来。”
“不疯魔，不成活。”
“糟糕的时代，糟糕的人生，我们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没有良知，没有立场，这便是异类。”
言罢。
袁月淡笑道：“无面神使，看您的反应，应是帝国人，如果您连神灵祭祀都忍受不了，那您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教廷，是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地方。”
“强迫女药剂师与野兽交配、强迫帝国男人跳裸舞、强迫帝国人食用同族之肉......”
“教廷人讨厌帝国人，最能直击帝国人心灵，最能震碎帝国人三观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
“这种事情，不受境界实力限制，相反，实力越高，遇到的龌龊事越多。”
“用帝国人的话来讲，这叫‘政治正确’。”
“故此，高天之上的生灵，常用帝国人幼童举办血腥盛宴。”
“我教主就被逼着吃过，他说不好吃，呵呵。”
“教廷啊！自由，但也是太过自由，有着一切肮脏与龌龊。”
“当然，您若能像我们一样，没有良知，没有人性，自甘堕落，那就当我没说。”
闻言。
杜休迎着冷风，心中难静。
“你们先回去吧。”
袁月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捻灭：“行，那您自便。”
无面人心中应是烦躁。
对此，她并不意外。
每个加入教廷的帝国人，都要过心理这一关。
不谈实力，只谈文明进程，窃取神灵智慧的帝国，在文明进度上，一骑绝尘。
文明之花下，各类规章制度，公序良俗，社会认知，十分健全。
而教廷，严格意义上，根本没有文明。
袁月等人离去。
杜休眺望远方，漠然而立。
此时，修院内，出现两条信息。
【软饭硬吃：唔，好像是有人去接你，怎么，你进入北陵神墟，难道不是准备加入教廷？】
修院网上，无面人现身北陵神墟一事，刚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对于软大佬的问询，杜休未曾回复，继而看向第二条信息。
【姜早早：休爷，我闭关结束了，累死～】
【姜早早：最近研究出不少新招式，过几天约个神墟世界，我给你露一手。】
看着信息，杜休莞尔一笑。
姜早早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
每次不管多么烦躁，只要看见她，所有的消极情绪，都会烟消云散。
这种难以言明的特殊魔力，让他食髓知味。
想来也是惭愧。
姜早早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消极情绪。
反而是他为对方带去了不少风雨。
【杜休：不错，看来姜家姑娘收获颇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你的喜悦。】
【姜早早：害～也就一般高兴吧！】
【姜早早：当然，不是因为破境而高兴，而是因为我感觉能打过你了，你现在还是初级神修吧？→_→】
【杜休：吊打你不成问题。】
【姜早早：不是，你现在这么勇的吗？报位置，等我去砍你！】
【杜休：算了，不贫了，再过几天就会有人接我去西大陆。】
【姜早早：不错不错，小杜同学还是蛮听话的，吾心甚慰。】
【姜早早：去吧，去教廷吧！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无面神使强势回归，颤抖吧，西大陆’，不行，越想越有意思，回头我就在修院网上建个小号，以这个为标题，写篇小作文。】
看着信息，杜休满脸黑线。
以前，他因为异类身份，怕对方不喜，姜早早因为弑神者使命，怕给不了未来。
故而，两人说话相处，还算搂着，时常打哑迷，装傻充愣。
但挑明身份后，姜早早越来越放飞自我。
【杜休：姜家姑娘，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姜早早：啧啧，您优柔寡断？谁说的，我大嘴巴抽死他！我敬爱的神使大人，在天蚁神墟掐我脖子时，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哦！】
【杜休：别闹......我认真的。】
【姜早早：嗯？是因为马上要去西大陆，所以心乱了？】
【杜休：嗯。】
【姜早早：要是因为这个，倒也不算优柔寡断，杜休，你不要在乎外人的看法，世界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一说，于你而言，这是人生大事，关乎未来，犹豫也好，彷徨也罢，都是正常。】
【姜早早：当然，纠结归纠结，该去还是要去滴。有句话说的好，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姜早早：唉～我是无法享受缺德人生了，相反，我还得为帝国当牛做马。休爷，你想办法把个人素质再放低点，多缺点德，差价我给你补上，我这一身功德，不能浪费了啊！】
多缺点德…
杜休心中无奈。
看来帝器影响真是彻底消失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彻底回来了。
【杜休：你倒是洒脱。】
【姜早早：哪有什么办法呢，咱俩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过的开心吧！】
【姜早早：而且，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呀！】
杜休看着信息，稍作沉默。
此时，又数条信息，相继响起。
【姚伯林：小休，为师一年未曾得到你的消息，或许，你已遭不测，你我师徒，今生恐难见面。】
【姚伯林：如此这般也好，于帝国黄金一代而言，这个时代，太苦了，他们背负时代使命，为帝国长青而战，到最后，又有几人可以善终？】
【姚伯林：小休，为师别无所愿，只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熠熠生辉，开心快乐。】
......
【姜早早：对了，教廷那边，药剂学不行，不成体系，他们给的药剂，别喝，都是劣质药剂，过两天我弄批三级药剂，约个神墟世界，偷摸给你。】
【姜早早：另外，教廷那边也没啥美食，你爱吃什么，一会列份清单，我找帝国最好的大厨来掌勺。】
【姜早早：还有，你手里的原髓矿石应该不多了吧！回头给你搞点。】
【姜早早：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你再想想自己还缺什么，别不好意思说，出门在外，不能委屈自己。】
【姜早早：好啦，不要烦躁啦！去教廷，做自己呀！】
......
星空下。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