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黏糊糊的触手突然从他的肚子里破皮而出,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每只触手上都长满了吸盘和倒刺,看上去极为狰狞可怖。
而在他的后背处,更是不断浮现出一张张诡异的猴脸。
这些猴脸表情各异,有的呲牙咧嘴,有的面露凶光,还有的则露出狡黠的笑容,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在如此恐怖的变化过程中,他的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肥大起来。
原本正常大小的身体转眼间变得如同小山一般庞大,肥肉高高隆起,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
但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他体内的器官同样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突变。
那颗原本普通的心脏此刻已经巨大化,宛如一个巨大的鼓胀气球,跳动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同时,他的胆囊破裂,一股浓稠的绿色胆汁从中汹涌而出,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那些堆积如山的肥肉也因为不堪重负,纷纷溢出泛黄的液体,流淌得到处都是,将地面染成一片污浊。
伴随着变化,他逐渐丧失了过往的记忆…
丧失成为人时的记忆!
“不,不,我不是怪物,我不是畜生!”
“我是……陈…泽!”
他咆哮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变得赤红。
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起一只肥硕的蹄子,用蹄子尖端锋锐鹰爪刺破胸口,划过一只只眼睛,在上皮肤上留下两个字——
陈泽!
可是,他的变化还在持续,割裂的口子很快就会愈合。
没有办法,陈泽只能一遍遍在自己身上割着口子,在自己肉上生生划刻出自己的名字。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忘记,自己跟周围的畜生不一样!
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人!
此过程重复上千次后,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他忘掉了一切,茫然的看着周围,与那些畜生一般,准备冲过去吃同类!
但是,陈泽的手并没有停下来,他惯性般的在自己皮肉上划刻,一遍遍,始终没有停下。
每当他看向自己身上两个的时候,他就会停下动作,让自己不去与那些畜生一样,去吃同类。
就这样,陈泽在极度的挣扎中度过,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只有那肌肉惯性般的刻痕。
他的心中,响起天人交战的声音…
我是谁?
我是陈泽!
我是畜生!
我是陈泽!
我是畜生!
不对,我是陈泽!
身为人的记忆浮现又消失,消失又重现!
不断折磨着异化后的陈泽!
他再也忍不住,张开血盆大口,张若疯癫,仰天长啸:
“我到底是谁?”
“人?”
“还是畜生?”
“分不清…分不清…我分不清啊!”
歇斯底里的嘶吼,不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
怪异化的陈泽低下头,视线透过满身红毛,看向地面上从自己身上拆下来的一根根奇形怪状的骨头,缓缓说道:
“我不是畜生…”
“我是……陈泽!”
“我是……人!”
地面上,骨头所形成的字虽然歪七扭八,但还是可以看出,那两个字是——
陈泽!
眼前诡异的画面如潮水般消退!
他身上一种种奇怪的肢体回收入体,地面上的骨头,也重新回到他身上。
“没想到,我明明是仙神,却会做这样的梦……”
“真奇怪…”
天庭,太阳仙阙中。
陈泽从榻上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后走下床。
此刻,他身穿太阳仙金所打造的金缕玉衣,眉心护额镶嵌着一颗神光璀璨的太阳石,浑身上下透露着高贵的气质。
这时,一个与萧曦月长得一模一样的仙子走了过来,半跪在地上,道:“禀太阳神王,下界有凡人发出虔诚的祷告,求见于您。”
陈泽毫无表情,眼神中透着藐视天下万物的:“一阶凡人?居然也敢求见我?”
“神王出去,一见便知。”
现在的陈泽忘了很多事情,只知道,自己是拥有九分神性的太阳神王,执掌天庭,执掌天下万物生灵,拥有贯天彻地的伟力,至高无上。
他只差最后一重劫,便可以获得最后一分神性,登临天帝。
那时,可于真正意义上的号令诸天!
金碧辉煌,恢弘无比的太阳神殿中
威严神将林立两旁,下方,跪着一个身穿素雪白衣,头插木簪的绝美女子。
只是这个女子浑身遭受重创,白衣染血,看上去非常狼狈。
端坐神王宝座的陈泽扫视下方女人,没有感情波动问道:“台下何人?”
“裴雨涵。”白衣女子回道,不敢抬起头来。
“为何以化身求见?”
“小女子真身正遭遇大劫,向上天祈祷,化身历经九九之劫,才得见神王,望神王,降下神迹,助我渡过此劫!”
神王陈泽微微摇头,声音冰冷:“我为神王,不可干扰凡间界秩序。”
“那现在呢?”裴雨涵忽然抬起头来,一张清冷绝俗脸庞映入陈泽视野。
下一刻。
陈泽眼前浮现出一幅幅极为生动的画面。
那是裴雨涵遭到诸教联合围攻的一场大战。
风月山被毁,合欢宗弟子尽死,裴雨涵不敌众教,喋血九重天。
而后,她催动秘器,才得以保命。
现在的陈泽,可以预见一切。
他甚至可以推演出后面的结局,绝代剑仙裴雨涵被俘虏,戴上锁神枷,成为别人的炉鼎。
接下来的一生,将以一种极为悲哀的状态活着…
不知为何,见到这些,被神环笼罩的陈泽在此刻居然摇头晃脑起来…
似乎,正在经历什么极大的痛苦!
现在的陈泽忘记所有的一切,裴雨涵在他生命中就像是一个过客,没有任何关系。那一分人性,代表着最真实的他,最真实自己,没有任何虚伪与做作。
现在,他预见了结果,一朵完美无瑕的花要染尘埃,要凋零,他是救……还是不救?
他九分神性在动摇,在崩塌,在……毁灭!
过了许久之后,反而是那微末的一分人性占据了上风!
“曦月,为我披甲,我要……下凡,平定此动乱!”
当神王陈泽说出这话的瞬间,太阳神殿穹顶崩塌,一个全身由日月星辰构筑生灵出现,那一双浩瀚如星河的眸子,盯着神王陈泽,用冰冷的语气提醒道:
“你是神王,主宰万物的至高存在,时隔几十万年,最后一重天帝劫出现,你真要为了一个凡人,放弃天帝之位,放弃长生道果,放弃永恒不灭的生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