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出于本能,一旦主人遇到不测,首先要做的是把他送回去照顾;
也因为在混乱之时,团队需要有一个决策中枢,决定后续的处理。
显然,这些外出工作的人,并不具备主事资格。
李乐,作为李善存的嫡长子,才是那个具有影响力的领头人。
然而,这个预想中的结果因县令杨论的介入产生了变故。
看到如此严重的伤害状况后,杨论果断行动,把伤者带到了衙门之中。
采取此举动一方面是为了向其他大族展示——即便在遭遇问题,也不会轻易丢弃手下来求自保。
只要他这个县令的位置不改变一天,就会同当地显赫家族保持一致,与之并肩作战。
另外,此时的县衙,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庇护所。
站在杨论的角度审视,李善存带来的这批打手在当前的情景下几乎是县府除官方力量之外最有势力的存在之一。
而现在,连这些人都被打败,表明其他地区也可能存在类似危险。
杨论的来回奔忙,在这太阳西落的过程中,时光渐逝。
当他再次出现在视野内时,阳光已悄然垂落在屋顶的一角。
红色的夕阳光芒透过西端的小窗洒进室内,顽强地为这一天,留下了最后的余晖,在凡尘之中。
**仿作**
仅仅是那么一缕光线,努力证明自我的存在与希望。
对于才刚从迷惘的沉睡中觉醒来的张安泰而言,却如同刺目到不可忍受的程度。
若非此刻能看见县府首脑就站在面前的事实,这两天饱受误解、指责甚至委屈打击下的张安泰,当即就要怒不可遏,开始向手下的官员大发雷霆:“安泰愚钝无用,未知贵人光临,怠慢失仪,尚望大人您多多包涵。”
就连这位久历官场,精明圆滑的角色,亦难逃在床边强挺身体准备下跪行礼的困境。
多年游历官场的他,总能在关键节点适时地献媚、投其所好,这是他在复杂政务中得以生存发展的独有「秘诀」。
相比张大善心病魔缠身,仍然保持恭敬谦逊,杨府君亦能从这样的态度洞察其内心世界的细微差别,以“论行不问心”的宽容心态,走向前一把扶住了准备行跪拜礼的病体官员,示意将其送回。
“我们的交情颇深厚,那些礼仪本为应付他人目光所需,并不需要刻意表现于己;按照我们的关系紧密,你实在不用在此时强撑身体来作此姿态。”
尽管心中微感喜悦,外在言辞依旧需要遵循传统的尊重之道。
“张府君太过谦逊,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得到张大人才士的抬爱已然荣幸万分。
在整个江浦郡内无人不晓,在职数年间尽心勤勉治事,维护了一方百姓的安全和谐,张大人的名头如雷贯耳。
我们的江浦民众无论何时提及大人都交口赞扬,稻田繁华市井繁盛民风殷富,我们郡国的盛况皆仰仗您这贤者的功绩。
怕是说的太激动了。”
面对触及个人功勋时,张大善人的脸色在激动之余转为红润,但是其身体毕竟因重伤所累,在这种情感上极度振奋的情形下难以持久。
话语还没有说完全,便被一阵因疲倦而引起的手臂抖颤打断了,紧接着是一阵低沉的咳嗽。
“去唤仆人,为张老爷取杯温水过来。”
执过水杯后,杨府君并没有继续任何言语,而是亲自端杯送到卧榻上略有些疲惫无力张大善人的手边。
“诸位暂时退下吧,没有主官指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这间房间。”
运用了尊敬与逢迎的桥段过后,他们两人心中的火花已经不需再通过文字传达。
尽管未明示开口,但眼神间的交流已足够传递各自坚定的立场。
两人的寒暄至此已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真正的讨论开始了。
此时,需要的是一个私下密谋氛围。
伴随最后一名仆役的退出并关闭房门的声音渐远,这座曾经接待宾客的大厅,只剩下他俩人,此刻,才是真正进行私人性质谈判的时间到来。
\"不清楚杨大人为何在今日找寻到小生面前询问,不过您有所提及的问题,请放心。
若是关于小生所能够答复的事,无论何者都将会坦诚无误地回复杨大人,无需担忧。
\"
既然目前只有小生以及府君大人在场,尽管小生并未处于全然放松的状态之下,然而方才的客套言辞已经悄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对直接交谈的坦率。
而李善存这种 ** 表达的意思,在某种程度上却又让预先准备回答的府君杨论感到些许矛盾与挣扎。
不过这样的疑惑仅仅维持片刻的时间,在经过内心的权衡过后,杨论选择以简明的风格径直到点说明目的。
\"近日有一问题令我深思欲问于阁下。”
此刻府君杨论的目光如锥,坚定聚焦在李善存身上。
假使未有李善存的洞见——他了解到此人在某些方面的喜好相对常人都更加平庸无奇一些,这满含欲望的凝视很可能误解为自己意有所指的行为。
“请问,主事李先生与其身居高位的韩国公正处怎样的关联?”
明知这类提问可能不够周全恰当,但杨论已然决定将自己的未来前路置诸于一试,故已不在乎细节上的小差池。
其心怀急切,急于得知事实。
他极度想知道的是李善存是否真与大名鼎鼎、声威显赫的韩国公存在亲眷关系。
现在的杨论面临一种尴尬的抉择,一边是他获得的利益和声望;另一方面却是燕王殿下施加的巨大的影响力,两相比较,杨论必须在此作出权衡。
决定权最终掌握在他手中:要判断出哪股势力对他的未来更加有利?
当前的形势下,他亟待李善存在问题上给予明断,而此刻心中期待答案的他,期盼听到的结果无疑是承认,确实与在朝闻名的韩国公有亲属之系,这对身处受吏部封杀、同时也触怒了燕王一系下的府君来说至关重要。
这不仅是他对此次“李善存事件”的处置选择方向的决定依据,也是对其未来的仕途走向产生实质性影响的关键因素。
眼下对杨论仕途寄希望之点唯有依靠沟通,将权力借由李善存及其支持者的网络进行联系起来。
如果不如此,则杨善成,以为得罪过王庭下属人物的杨,便将在杨论的决心中成为牺牲品。
对于府君直白而不失时机的问题,躺在床铺上的李善存先是怔了一下,紧随其后神情变得愈发复杂的表情。
他李善存深知世情世理,或许外表圆润显得憨笨无比,可实际智慧超脱他人。
即使是坐在府尊高位上的杨,某些层面而言或许也难以及过他李善存的心思精明程度。
当李善存将刚刚说出的话语深深地咀嚼在脑海之中,他迅速理清了一位县令大人背后的意图。
尽管内心已大致明晰对方所言所指,却并未急着脱口而出。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表情变化从起初的一愣逐渐演变成了紧锁的眉头,最终满眼痛苦与挣扎。
由于对此次对话心中已有预设,他变得更为大胆,仿佛在表演一出精心筹备已久的剧目。
这样的姿态,即便是常年目睹各类人情感绪变幻的杨论,也不免为之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经过一段充满挣扎的表现后,李善存满脸涨红,给出了杨论确定的回应。
不过,这次回复的呈现方式并非言辞,而是他先暂敛了痛苦神色,换以一本正经的目光,在沉默中以一种极其正式的姿态向杨论轻轻颔首点头。
这一刻的杨论心情得以放松——不仅是关于来自燕王的无形压力,还有多年累积的心结,在听到这个回应的一刻被彻底击溃。
巨大 ** 如同潮水般涌入杨论的心脏,并迅速攀升到了脑袋里。
原先以为前景晦暗、需要耗费无数努力才能救赎的道路,如今突然有了翻盘的机会。
这种如同破晓般的顿悟给予他已经彻底融入权力游戏中的杨论前所未有的满足和 ** ,甚至超过了当初洞房花烛那一刻带来的 ** 。
就在李善存因心中微疑而在那里小心翼翼回想每一个词汇时,此时狂喜的杨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公职形象,扑过来紧紧拉着李善存的手,激动不已。
\"老兄弟啊,请放心,这次真正让伤害您达到如此境地的是那些自视甚高的贼寇。
老兄,请相信,我一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明白,犯下这样的过错,后果将是如何!\"
说着,杨论另一只手指着床板,狠狠一拍。
此间所谓的贵宾房原本就是为偶然拜访的客人准备的临时休息处,作为府城之南的一县,虽说挂着“应天府”属名,实际上却是一个偏静之处,无需在此多费周折。
凡是前来办公务的人大都直接入了城办理,并不必在这规模小些、名气也小些的衙门口浪费宝贵光阴。
因而这间客房从设计到建造初期就被忽略了,即便在此负责建设的部分人员考虑,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