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贺云无奈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很矛盾。
为了自由,选择当自由职业者,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摆烂躺尸、潇洒度日。
但问题是,为了自由潇洒,需要赚钱。
而赚钱,往往失去自由,或者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儿,这又违背初衷。
于是乎,他经常问自己:“我真的自由吗?”
躺在桥洞里,胡思乱想间,突然想上个厕所。
这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桥洞里当然没厕所,每次大小便,都必须去外面。
可他此刻又不想动,躺在那里跟死狗一样,浑身无力。
磨叽半天,终究,还是尿急战胜了懒惰。
他极不情愿从发黄、肮脏的铺盖卷儿上爬起,摇摇晃晃走出桥洞,来到河边。
然后,毫不犹豫,对着流淌的河水,就是一出“飞流直下三千尺”
许久。
抖了抖身体,排尿结束。
此时,他突然不想回桥洞。
看着幽幽流淌的河水,听着水流轻柔的声响,觉得有些舒服。
于是乎,双腿一弯,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接着,往后一躺,就那么躺在河边草地上,成大字形。
4月中旬的夜晚,并不严寒,仅是微微发凉。
他就那么直直望向夜空,双目无神,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想。
有些累、有些迷茫、有些感伤、还有些无法描述的惬意。
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也就在这时候,几十米外,一道黑影,缓缓浮现。
见他一动不动,已经睡去。
黑影嘴角上扬,转身离去,无声无息。
……
寒风呼啸,漫天风雪飘零。
茫茫雪山之间,一道孤独的身影,茫然四顾。
突然间!
天色骤变,黑暗降临。
天空之上,冰雪汇聚,一头冰霜恶魔,朝身影露出狰狞巨口。
下一秒。
巨口中,无数冰柱喷射飞出,朝身影碾压而来。
冰柱飞行间,变成黑色的水。
这一刻,身影无法移动,似乎空间都被冻结。
他清晰感受到,那黑色的水,冷到极致,冰寒彻骨。
“不!”
“啊!”
贺云猛然惊醒,一个激灵,从草地上坐起。
此时,他浑身发抖,鼻涕拉的老长,衣服上满是水。
“啊啊、、、啊切~啊切~”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
而现实是,他在河边草地,睡了一夜。
现在,浑身冰凉,冷的不行。
没错,他被冷醒了。
“怎么睡着了?卧槽”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桥洞跑,太冷了,他需要棉被取暖。
……
上午十点。
“啊切~”
桥洞中,贺云裹着被子,不断打喷嚏,浑身发抖。
没有意外,他感冒了,还有些发烧。
“我踏马怎么会在河边睡着?这不是找罪受吗?”
此刻,他在犹豫,要不要去买点药。
可问题是,一个流浪汉,跑去药店买药,这不符合人设。
纠结之间,只感觉浑身又软又烫,鼻涕不断往外流,头疼的厉害,无比难受。
也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刚意识到,人影已经出现。
共三人,两男一女,全都戴着工作牌。
突如其来的访客,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望向三人。
但随即,暗喜:“终于等到你们了!”
“你好,我们是收容所的工作人员”
三人中那位女性,率先开口,语气和善,气质温和。
此时,贺云已经反应过来,按照叮嘱,表现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闻言,一个侧身,看也不看三人,沉默不语。
不过,身体依旧在发抖:“啊切~”
见状,三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同情。
下一秒,女工作人员,忍着洞里传出的恶臭,凑近贺云:“你感冒了,待在这里不行,得去医院”
“没事儿”
贺云回道。
语气无力且平静,话语中满是厌世。
“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贺云不答。
“那请问,你为什么住在桥洞中啊?
你家人呢?”
贺云还是不说话,背着身子,一副拒人千里的做派。
许久之后。
女工作人员放弃了,她明白,好言相劝,多半没用。
于是乎,始终沉默的某男性工作人员开口了。
“这位先生,按照规定,桥洞里,是不允许住人的。
所以,跟我们走吧。
我知道,你沦为流浪汉,肯定有原因。
但是,日子还要继续过,人呐,要往前看。
要不这样,先跟我们走,去收容所住几天。
如果喜欢,就多住一段时间。
要是不喜欢,等到身体康复,再离开也行,怎么样?”
“不跟我们走,这是为难我们。
毕竟,这是我们的工作。
先生,请你配合一下,可以吗?”
另一个男性工作人员帮腔。
终于,贺云转过身,犹豫片刻,缓缓点头。
……
中午时分,贺云来到收容所。
踏入大门,一路所见、所闻,给他的震撼极大。
他感觉,眼前一切,简直就是社会悲剧的缩影。
坐在轮椅上,神情木讷的老人;生活在无声世界中的聋哑人;因为灾难失去双腿的残疾人;
以及患上疾病,无法治愈的病人。
当然,还有一些没有父母、被人遗弃的孩子,等等等等。
最让贺云感触的是,这里的人,眼中大多没有光。
他们就像行尸走肉,麻木的活着,艰难的活着。
穿过一栋栋建筑,他被带到一间卧室。
工作人员告诉他,让他先洗漱。
对此,他表面无所谓,实际上,早想洗澡了。
等到洗漱完,他被带去登记,接受询问。
并在工作人员帮助下,填写各种表格。
接着,去到医务室,接受治疗。
医生还算专业,态度也不错,就是动作比较粗暴,是个秃顶中年人。
大概下午一点左右,他终于吃上饭。
伙食还可以,两荤一素一汤,尽管油水少,但营养丰富。
真的好饿,贺云吃了足足两大份。
吃完饭,回到寝室。
然后,稍微坐了会儿,倒头就睡。
也许是药效作用、也许是睡在干净的床上、也许是疲惫。
总之,这一觉,他睡得很死。
等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