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放的时候，她还有几分试探。
    毕竟他这人有点洁癖。
    即便现在和她谈恋爱了，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但池雾的这种照顾动作是下意识的，没怎么过脑子。
    他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插上两句，自己没动几下筷子，她看到他爱吃的那盘菜，就顺手给他夹了放进碗里。
    放进去之后才意识到这些需要考虑的。
    池雾的筷子停了一下，在他的碗边，重新探进去一点，想夹出来，又发觉这会变得更加奇怪。
    只好咬了下唇，收回了筷子。
    她不敢看他，很怕他会反应出令她受伤的嫌弃，用余光偷瞄着他的碗。
    沈盛屹似乎是愣了一下，偏头看向她，池雾觉得脸都快被盯麻了，他总算收回了视线。
    沈盛屹漫不经心的低眸，把碗里池雾放进去的菜一点一点放进嘴里吃了，还勾了下嘴角。
    陈期行意外的看他两眼，不知道想什么，低啧了声。
    真是让人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沈盛屹这人我行我素，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池雾见他肯吃，又给他夹了其他的，他都不言不语的吃掉了，她左手捧着下巴，弯了弯眼睛。
    这场饭局漫长又热闹。
    池雾到后面就吃的有些饱了，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说笑。
    男生的饭局跟女生的差别也不大，都是说一些好笑的事，讨论点八卦。
    池雾正听他们说到刚上大一那会儿，见沈盛屹第一面，他跟现在可不一样，浑身冷戾的劲儿，看人眼睛长在头顶，又拽又嚣张，都没人敢跟他搭话。
    池雾听的聚精会神，都没注意到空了的碗里被放进了什么。
    等她回神的时候，碗里已经放了好几只剥好的虾，压在最底下的那只剥的有点破，好的地方只剩半个。
    后面就都是完完整整的了。
    她盯着碗看了一会儿，侧过脸。
    男生手里还拿着一只剥到一半的，他冷白好看的指尖染上橙红色的虾汁，停顿了一下，放进她碗里。
    “看我干什么？”沈盛屹挑眉，“我脸上有花？”
    池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安静给剥的虾，他这样的人也会主动照顾人。
    她心里源源不断的涌着甜蜜，轻声说，“你长得好看。”
    话音大小刚刚好，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
    沈盛屹呼吸微顿了一下，低垂着眼皮看着她的眸光渐深。
    这姑娘有时候就会语出惊人。
    撩人的时候那双杏眼总是睁的大大的，一派天真。
    他扯了下唇，喉结滚动，低声说，“吃。”
    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池雾乖乖吃掉一只只虾，吃一会儿，就倒橙汁给自己喝。
    沈盛屹忽然往她这边推了推杯子。
    “嗯？”池雾不解。
    “倒杯你的。”
    沈盛屹说她那个橙汁。
    这一瓶橙汁挺大瓶的，程芜上晚自习，陈期行没带她来，就只有池雾一个女生，她喝不完。
    池雾给他杯子里倒满，他仰头直接干了。
    她又给他倒了一杯。
    他这回没动，继续吃菜。
    池雾发现他其实没怎么喝酒，这帮男生们都在拼酒，包括陈期行，但他好像也就喝了两杯，就不喝了。
    “你怎么不跟他们喝了？”她问。
    沈盛屹侧了侧身体，靠在池雾身上，他身子压下来，也不知道收着力气，她被他压的晃了晃。
    他才收起半边身体的重量。
    这人还不给面子的笑了声，懒洋洋说，“不爱喝。”
    不知道是谁听见他这句话，笑嘻嘻拆台，“哇，什么呀，嫂子我跟你说，我屹哥别的什么都行，就喝酒不行，最多两杯，多了就醉。”
    沈盛屹：“欠的？”
    “我靠，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嘿嘿嘿，我有一次听行哥说的，没看屹哥在外边喝酒从来不超过两杯吗？”
    陈期行笑，假模假样地，“哎，瞎说什么呢你小子？别污蔑人啊。”
    他为好兄弟着想，义正辞严，“这沈二不能忍，快喝一个，那必须得跟小池证明，千杯不醉。”
    沈盛屹似笑非笑扯唇，“滚。”
    两杯，差不多一听啤酒的量。
    池雾看看桌上放着的啤酒，都是需要用启瓶器开的那种玻璃瓶的，她都能喝一听，只是微醺，没到醉的程度。
    沈盛屹察觉到身边这姑娘探究的眼神，侧了下眸，抬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嗤笑，“听他扯淡。”
    “哦。”池雾说。
    沈盛屹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信。
    “啧。”说不出哪来的胜负欲，他干了杯子里的橙汁，随手拿过酒瓶，倒了满杯，仰头几口喝光。
    这帮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欠欠儿的说哥在嫂子面前要面子了啊。
    沈盛屹侧眸斜池雾，语调散漫，“没醉，看见了？”
    池雾点头，慢吞吞，“我也没说不信呀。”
    “嘴上没说。”他没好气。
    吃完饭，他们说要去嗨一把，问沈盛屹去不去，他懒得去，干脆就拉着池雾走人了。
    两人没叫车，从里面出来就沿着广场走。
    十一月下旬的天开始冻人了，池雾裹紧外套，拍了拍与外面的冷完全相反的脸颊，轻呼了一声气。
    有隐隐的白色雾气。
    市中心的夜生活比学校热闹，街边有卖东西的，还有跳广场舞的。
    饭局结束时候，他们最后碰了一杯酒。
    沈盛屹也喝了酒——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证明他不是两杯醉。
    池雾觉得应该不会吧。
    但有的时候，这人确实会做出一些与他平时成熟外表不太符合的事情。他看起来稳重，实际上傲娇毒舌，从另一方面佐证了某种少年气的幼稚属性。
    蛮要面子的。
    池雾脑袋里想的是，刚刚在包厢里临走前，这人牵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对那帮兄弟们说，“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池雾。”
    和她谈恋爱，他是认真的。
    池雾知道，他不止是在告诉别人，也是在告诉她。
    如果不认真，就没有必要带她见朋友。
    很多时候，一个男生对待女朋友的态度，够不够重视，也决定了他的朋友们的态度。
    没有轻视，没有敷衍。
    至少今天，池雾没有感受到被怠慢。
    她弯起唇角，勾动了下手指，回握紧男生的手。
    却不想。
    这一下，反而唤醒了某人的记忆。
    沈盛屹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半晌，又抬眸去看她红润的嘴唇，桃花眼黑得发亮。
    池雾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怎、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