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了铜盆进来,恭敬地侍奉温之意沐浴。
温之意坐在铜镜前,由两名丫鬟替自己挽发、绞湿帕子擦拭脸颊、涂抹玫瑰乳液,再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裳。
待温之意从屋内走出,那两名丫鬟已收拾妥当,退到了一旁。
温之意朝院门处扫了一眼,问道:“驸马呢?”
其中一个小丫鬟答道:“驸马在花园里喂鸽子呢,听说公仪大小姐醒了,便急匆匆赶过来了。”顿了顿,她忍不住偷瞄温之意一眼,“公仪大小姐真美啊……”
温之意闻言,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抬脚往院门处走去,迎面见着公仪天珩走了进来,连忙行礼:“驸马。”
公仪天珩笑道:“阿意,你醒了。”
“嗯。”温之意垂眸掩饰自己的慌张,“我听下人说你在这里,所以就来瞧瞧。”
“我没什么大碍了。”公仪天珩走过来,扶着她往里走,“倒是你受伤的部位还需仔细养着,千万不能沾了水。”
“我知道的。”温之意点点头,“多亏了哥哥帮助,否则我怕是不能安稳躺在床榻上。”
“你不必与我客气。”公仪天珩微笑,“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救你乃是应当之事。”
公仪可岚跟在两人后面,悄悄打量了公仪天珩一眼,心里暗叹,果然不愧是父亲和祖父的骄傲,即使是个废材也能凭借实力考中状元。他这个哥哥,果然很优秀!
公仪天珩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瞥见她红彤彤的面色,便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禁莞尔一笑。
公仪天珩带着妹妹一起来到花园里,在凉亭里坐下了。公仪可岚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公仪天珩问道:“今儿个学业如何?”
“还行吧。”公仪可岚漫不经心道。
她虽然很聪颖,却并不像普通世家贵女一样娇滴滴的。
“我听说,昨日有几名刺客潜入府邸行凶。幸好我及时察觉,将贼人制服,否则后果难料。”公仪天珩淡淡说道,“这种事,绝不可再有第二次。”
公仪可岚吐了吐舌头:“我知错了。”
“你还有什么不懂的么?我教你。”公仪天珩温柔地说。
“还真有。”公仪可岚认真思索了一番,道,“我想去找父亲谈谈。”
“谈什么?”
“父亲不肯同意我的提议,说是不许我离京。我要去劝父亲。”公仪可岚鼓励道,“哥哥,我们一块儿去吧。”
公仪天珩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慢悠悠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书房外。书房外守卫的士兵认识公仪天珩,连忙行礼问安。公仪天珩点了点头,带着公仪可岚走了进去。
公仪怀瑾正在里面批阅文件。见公仪可岚过来了,他合上奏折,含笑望着自己的女儿,问道:“岚儿醒了?感觉如何?”
“父亲,”公仪可岚行礼,说道,“我醒了,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她顿了顿,“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公仪怀瑾皱眉道,“为何突然要搬出去?”
“因为,因为这段时日我在公主府受苦太多了……”公仪可岚说着,泪光闪动,楚楚动人,“我想回去自己居住,不要留在公主府了。”
公仪怀瑾看了温之意一眼,目光落在女儿脸上:“你想离开?”
“是。”公仪可岚咬牙道,“父亲不喜欢我留在公主府里,可是我还是想回去自己住,希望父亲能允许。”
公仪怀瑾沉默半晌,忽而笑了:“傻丫头。你既然是我公仪氏的女儿,理应住在公主府里。你现在年纪还小,暂且在公主府里住着罢,等过几年再回去也不迟。”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是担心你娘亲会阻挠你回去,那大可不必担忧。”
公仪可岚睁圆双目:“爹爹此话何意?”
公仪怀瑾微微笑道:“你忘了吗?明晚便是皇帝寿宴,你娘亲定然要出席的。你娘亲若是不同意你回去,你可以求她。”
“这样啊……”公仪可岚喃喃道,“爹爹的意思是,如果我娘亲反对,我就可以回去?”
“嗯。”
“谢谢父亲。”公仪可岚松了口气,露出欣喜的笑容。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罢。”公仪怀瑾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继续埋首处理政务。
公仪可岚乖巧地福了福身子,告辞离开了。
公仪可岚刚走远,公仪可澜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疑惑道:“父亲,我记得母妃是不会管咱们的私事的,她怎么会……”
公仪怀瑾摇了摇头:“你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疼你大伯母了,怎么舍得你大伯母受委屈?”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公仪可澜嘟囔着。
“不用奇怪。”公仪怀瑾语气温和,“你母亲的性子虽然直爽,其实最是孝顺的。她若是不高兴了,你大伯母自然能哄好她。”
公仪可澜恍然:“原来如此……”
兄妹俩说话时没避讳温之意,温之意站在不远处听得分明。她抿了抿唇,转身走开了。
公仪天珩见她离去,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看了一眼屏风,缓步走进书房:“父亲,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嗯。”公仪怀瑾放下毛笔,示意他随意坐。
公仪天珩道:“近来,皇叔的病情愈加严重。皇室子嗣凋零,皇叔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公仪怀瑾蹙眉:“这是早晚的事。他老人家膝下只剩下你和可怜的五哥,若是他撒手人寰,你们该如何?”
公仪天珩轻描淡写:“我会照顾好四哥的。”
公仪怀瑾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想好了吗?你若娶了温之意,将来……”
“父亲不要再说了。”公仪天珩淡淡说道,“我不会娶任何人,哪怕是公仪可岚也不行。”
他的声音很冷静:“温之意是我救的,她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辜负她的。”
“……你要明白,你娶了她,你们之间就是夫妻关系。你不仅要保护她,也要尽一切努力治好她。你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公仪天珩摇头:“我不明白。”
公仪怀瑾叹了口气:“罢了,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公主府。不过你不可冲动行事。毕竟……你还年轻。”
公仪天珩垂眸:“我会的。”
……
三日后,公仪可岚与公仪怀瑾、女官夏兰一同返回了公主府。
温之意看到女儿回来了,非常开心,连忙拉着她询问她在皇宫中的生活情况,以及身边服侍她的奴仆是否都安分守己。她又细细询问了女儿被掳走前后发生的事情,当她得知那两个劫匪竟然是为了刺杀公仪可岚才绑架了女儿后,怒极攻心,差点晕厥过去。
公仪可岚劝慰道:“母妃不要伤心了。我已经逃脱了,不是么?”
温之意抹了抹眼泪:“你吓死母妃了……我还以为……幸亏没事……”
公仪天珩在旁边道:“娘,我们都好好的呢,您就别伤心了。”
温之意擦干了眼泪,看着公仪天珩:“我知道你们没事。可是我仍旧害怕。若你真的遇险了,母妃该如何是好?我不敢想象。”
她握紧了女儿的手:“岚儿,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以莽撞,知道吗?母妃不需要什么驸马或者正妃,你若是想要嫁一个普通男子,母妃可以帮你找。”
“好啦,母妃。我知道了。”公仪可岚笑道,“我一定会注意的。”
她心底感激,她知道温之意是真的关心自己。虽然温之意偶尔会唠叨一番,但她心里并不排斥温之意,只是不习惯罢了。
公仪可岚陪着温之意说话时,公仪天珩便出门,去了公仪府外。
温之意的屋子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母亲……”公仪可岚犹豫道,“您不会怪我吧?我答应您不嫁给公仪天珩,可是我并没有拒绝纳妾呀。”
“我没说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不想拖累你的姐姐,所以你选择嫁给了秦王世子。我不会怪你,你的决定我赞同。”
“那就好。”公仪可岚吐了吐舌头,“我还担心您怪我擅作主张,让您难堪。”
“我的确生气。不过你的态度很好,我不忍责罚。”
“……您就不想让我嫁给他?”
公仪可岚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何母亲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讨厌她,但她也没多想,毕竟母亲一向宠爱她,她的婚事肯定要由父亲做主。
“这件事我会考虑。你回去好好歇息。”
公仪可岚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她一离开,公仪可晴立即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问道:“姐姐,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嗯,我已经办完了事情,便立刻赶回来了。”公仪可岚捏捏妹妹的鼻子,“你这个调皮鬼。”
“我哪有?”公仪可晴笑嘻嘻道,“我只是觉得母亲一定很高兴。”
“嗯。”公仪可岚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我们回房吧。”
公仪可岚一回到屋里,就看到一个婢女匆匆迎面走来:“大小姐,夫人请您去趟正院。”
公仪可岚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是的。夫人刚才打翻了茶杯,烫着了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