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嫂。”
温之意笑道:“我是你二嫂嘛,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她舀了勺汤,吹了吹,递到公仪可岚唇边,“先尝一口再喝。”
公仪可岚迟疑了下,缓缓张开唇瓣,含下半匙汤汁。
温之意笑容慈祥:“味道如何?”
公仪可岚点点头:“很好。”
她喝完整碗汤,温之意又替她擦拭唇畔,然后拿起枕边的一支金钗,插入她发髻,并用簪花压好,最后将耳朵上垂坠的玉佩摘下,挂在她的脖子上,仔细检查后,才放心的说道:“这支金钗是当年我嫁给夫君时的陪嫁,如果你觉得累赘的话,尽管摘下来,扔到院外便是。”
公仪可岚摇了摇头:“它很贵重,二嫂留着吧。”她的目光扫过桌案,看到摆在上面的两幅字帖,“这是二哥写的字吗?”
温之言曾经是京都闻名遐迩的书法高手,他每天除了习武练剑之外,就是钻研书画,虽不是什么国手级别,但在普通人眼中已称得上是大师了。
“对,是夫君的字。”温之意眉宇间透出几分骄傲,“夫君写得特别好,连太傅也夸赞不止呢。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夫君送你一幅好了。”
“不必麻烦二哥了。”公仪可岚笑笑,“我不懂书法,反正闲暇无聊,就看着玩罢。”
“这样啊……”温之意略显失望。
她犹豫一会儿,又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二嫂请说。”
温之意咬了下唇,似乎鼓足勇气,说道:“你能否代替你父亲劝说一下你大哥?”
公仪可岚微微皱眉:“你想让大哥退婚?”
“不仅是大哥,就算是我大伯也一样……”温之意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能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人。”
她的声音愈发沙哑。公仪可岚抿了下唇:“既然是我大哥做错了,那就由他来负责。”她抬眼,目光坚定的看着温之意,“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哥娶到二嫂的。”
温之意惊讶:“我?可我是个寡妇,而且还是庶出的……”
公仪可岚握住她的手:“大哥不在乎这些虚礼,况且二嫂你是个贤惠的好妻子。你不会怪罪我大哥,对不对?”
温之意感动的说:“夫君待我很好,他也是迫不得已才纳妾的。”她叹了口气,“只希望公仪天泽那臭小子以后能安分守己,莫再辜负了你和孩子。我们不指望你们兄弟俩互相扶持,至少要维持现状吧。”
“二嫂,我一定会帮你的。”公仪可岚说道,“只是这种事我实在不方便参与。毕竟我的身份……”她停了下,语气微苦。
“你是公仪府嫡长女,谁敢说你半句不是?况且你又未犯什么错……”
公仪可岚轻轻一笑:“你说的对。可是……”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是大房长女,我的婚姻由不得我自己说了算。”她眼底掠过黯然,“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二嫂你遇到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能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嗯,我晓得。”温之意点头道,“阿岚,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肯定会告知你。你如今身体孱弱,就好好休息养伤。你大哥的事,交给我和夫君。”
公仪可岚笑道:“谢谢二嫂。”
从屋内出来,女工站在门前等候,见温之意出来,行礼后说道:“夫人,奴婢刚才看到五姑娘往西厢去了。”
温之意皱起眉毛:“她往西厢干什么?”
“五姑娘的贴身丫鬟说,五姑娘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女工回答道,“她让人叫奴婢回来,跟您说一声。”
温之意沉默一会儿,问道:“她没说找什么吗?”
“没说。”女工摇摇头,顿了下,“奴婢看到五姑娘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我知道了。”温之意说,“我这就过去瞧瞧,你在这里看着四姑娘。”
***
西厢的卧室内,公仪可岚坐在床上,目光凝视着地板上的影子。
那是一只胖乎乎的小狐狸,尾巴尖上的毛发雪白油亮,皮毛上隐约泛着莹润的光华,它趴在地毯上睡觉,身形娇小,模样乖巧可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阖着,嘴角翘起一抹舒服满足的弧度,显得非常惬意。
公仪可岚静静的注视许久,突然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它的尾巴。它哼唧一声,迷糊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它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跳起来扑向公仪可岚怀里。公仪可岚顺势抱紧它,揉揉它的脑袋。它舔了下她的手指,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真是只可爱的小猫咪。”公仪可岚笑吟吟,“你饿了吗?”她吩咐道,“把饭菜端过来吧。”
一刻钟后,公仪可岚吃完晚膳。她把碗筷收拾妥当,然后靠在椅背上休憩。
温之言走进来,见公仪可岚歪着头闭眼假寐,忍不住露出怜惜的表情:“阿岚,怎么不好好歇息呢?”他走近公仪可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极了,“你身体不舒服,早点歇息吧,明天你还要读书呢。”
公仪可岚缓慢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疲倦的笑容:“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温之言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的确恢复了血色,这才松了口气。公仪可岚朝他笑笑:“大哥……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
婆子急道:“这些补品都是老爷让我给四姑奶奶带的,夫人让我务必转达老爷的意思,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
公仪可岚微微蹙眉,温之意见了,连忙阻止:“阿岚,你不要误会,这些补品都是你爹给你准备的。他很疼爱你,你千万不能生气。你大哥的事……他是有不对的地方。”
公仪可岚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流溢出来的冰冷。
她不会生气,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她抬起眼睑,浅笑嫣然:“我记得娘的叮嘱,不会生气的。”她拉着温之意的手,笑靥甜美,“我们一直是好姐妹,我们之间永远不存在隔阂。二嫂,大哥的事,我会帮你们想办法。”
温之意欣慰的握着公仪可岚纤细苍白的手,感激的说:“阿岚,你最懂事了。我替大哥和我娘先谢谢你。”
公仪可岚笑着摆了摆手,温婉柔顺。
婆子离开以后,公仪可岚敛去笑意,低声问温之意:“二嫂,你可曾听说过‘青丘’?”
温之意一怔:“什么青丘?”
公仪可岚道:“就是南疆的狐族部落。”
“没听说过呀。”温之意茫然道,“南疆狐族的消息,应该只传递到北边,距离这里比较远,也不太可能跑到京城。”
公仪可岚微微蹙眉。这种结论倒也正常,毕竟南疆与中原相隔太远,两者互相联系并且信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除非,有某种途径让两者相互信任。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飞快的压制下去。
“或许我弄错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毕竟,狐族部落在南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她看着窗外,神情恍惚:“或许是我弄错了吧。”
温之意疑惑的看她几眼:“阿岚,你是不是累了?”
公仪可岚回过神,冲温之意笑了笑:“没有。”她起身,走到桌旁倒茶水喝。
她喝着茶,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还躺着,不过已经退烧了,估计再过半天,就能醒过来。”温之意道,“不过他现在不愿意见人。”
公仪可岚叹了口气:“大哥是被吓坏了,不愿意见人也正常。”
她顿了下,问:“大伯母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回去吗?”
“暂时还没有。”温之意道,“娘昨天说,等你大哥痊愈再说。”
公仪可岚若有所思。她看了温之意一眼,淡淡勾唇:“那就等大哥痊愈再说吧。”
她没有再提回去的事,反正大房不会欢迎她回去,既然这样,她也懒得费劲,索性继续在府里待着。
过了一段时间,温家大少爷终于康复归来。虽说只是发了场高烧,可是身体虚弱,精神萎靡。大房里其乐融融,每个人都关切的嘘寒问暖,对大房的事十分上心。大夫说,他们兄弟俩是受到了邪祟入侵,幸亏温家祖宅风水尚好,不仅保佑了他们,同时镇压住了邪祟。不然恐怕大房就要绝嗣了。
温老太爷听闻此事后大怒,下令严查此事。温家的家丁、护卫、嬷嬷全都被抓了,温文和温之言一起审问,然而却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
最后,大房没办法,只好请求皇帝帮助调查。
皇帝下旨,将温家三代男丁召集到宫里,询问事情缘由,最终结果是有人恶作剧,用邪术害死了大少爷。
大夫检查不出凶手的踪迹,只能认罪伏诛。
公仪可岚听说后,便知道幕后之人另辟蹊径,用了这种阴毒的法子来陷害温氏。她对此很惊讶。在她的理解,这件事很简单,就是谋害嫡妻的庶子,导致嫡长子暴毙。但现实却并不这么简单,幕后主使者另辟蹊跷的设下了一个局,利用公仪可薇引诱温之言,再让邪祟附身于温之意的身上,害死了温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