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桑槿,九溪的生活确实充实多了。她早上让桑槿陪她读书,下午她陪桑槿习武,晚上还能一起作画,九溪没想到桑槿的画还挺不错。
“你识字还会作画,为什么会在绣房?”
“我娘出身书香门第,但家道中落才嫁给我父亲。她体弱多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教我识字,刺绣,弹琴,作画,就想我将来有一日能改变命运。谁知道,她去世后自己的最宝贝的女儿会被人这样欺凌。这就是我为什么打死也不会给人做妾,要不我娘的心血就白费了。”桑槿说,怪不得她身上有这种年龄没有稳重,就算小雪她们,在她这个年纪也做不到像她这样淡然。
“原来你还会弹琴,作画,那以后我们可有事做了。”九溪说,“是你父亲没有福气。”
“他也不是对我有多坏,就是都听那个女人的。父亲就是稀罕她给他生了儿子,他一直嫌弃我娘没有给他生个弟弟。”九溪想,这么善良的女儿却不知道珍惜,有些人天生没有女儿孝顺的命。
“每个人都要承受自己没有的东西。”九溪说,“他有了儿子又能怎么样呢?不知道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
“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梅老爷是你的外祖父,你的父母呢?”桑槿这么多日,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也没听人提起过。
“我比你还要惨,我四岁的时候我娘就去世了,一直是外祖父带我长大。我的父亲有他自己的家人,应该从来不在乎我的存在。”
“姐姐原来也一直没有娘亲在身边,我娘的一切我都会,以后我照顾姐姐。”
“不用,我能照顾自己。你好好习武,好好看书。只有这两样才是真正保护你自己的东西。,等你能自如下山,我就带你到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大,有趣的事情也很多,不要被别人局限了你的生活。”
“嗯,我一定向姐姐学习。”
过了几日,梅石桥和沈琅把九溪叫到了跟前。
“听陆先生说,你选的那个小子对你……。”梅石桥想说一往情深,又觉得在小辈面前说不出口。九溪想先生回来后竟还有时间跟外祖父聊这些呢,想来李婆婆要求的太少了。
“嗯,你们知道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魏风夕,他有些执着于过去。”九溪随意地说。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不是回来了吗?后宫岂是我的归宿?”
“听陆老头的意思并非如此。听说他长得比你那个父亲年轻的时候还好看。”梅石桥说,“是不是你也像母亲一样受外表迷惑?”
“长得好,有时确实会迷惑人。”九溪说,“我是谁,我从小看过多少的人,能跟我母亲一样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吗?”
沈琅笑了,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你娘?如果他真的很好,也不是一定不能入后宫。”
“我知道他很好,对我也很好。但是他是一国之主,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体,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怎么没可能,你的身体也在慢慢好转。”梅老爷子忽然搭上她的脉。过了一会,他说:“你的脉象比以前好多了。”
九溪缩回了手,不敢告诉他自己发过病的事,更不敢说她和顾云珺之间发生的事。
“但是,他现在就面临着被催子嗣,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火上烤?”九溪说。
“听你的意思,你对他也是认真的?”沈琅说,“他如果想要你,那些事就是他自己要解决的问题。怎么可能把你放到火上烤,这样的事都解决不好,也不配拥有你。”
“我只有在师父和外祖父眼里是宝,别人不一定会这样想。所以这次回来,我告诉他我想想,如果相信未来就下山找他,相信不了就这样的吧。从知道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让自己过相夫教子的日子。”
“你不想和你不能是不一样的。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外祖父都支持你。但是你的身体我一定要把你治好,如果连你的身体都治不了,我还谈何叫医圣。”梅石桥说。
“您不用这么纠结,我这个毛病又不影响吃喝拉撒,您还真把自己当神啦?您就让我过几年轻松的日子吧。我的婚姻不是必需品,人的一生要做的事多的很,少一两件又能如何?”九溪无所谓地说。
“它不是一两件少做的事,我担心它有时会卡在你前进的路上。”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会绕着走的。”她笑着说。
“按理说溪儿是让人放心的,她如果想不通事情,还有谁能想得通。”沈琅在旁边说。
“我就怕她想得太通了。”梅石桥说。
“师父,您看,多难?想不通不行,想得太通了还是不行。”九溪笑着说。
他们都笑了。
“说不过你这丫头。”梅石桥笑着说,“有小桑在,我看你过得倒惬意。”
桑槿比九溪想的更适应山上的生活。她的房间安排在二层,每日一早她就会安排好早餐等着九溪醒来。
沈琅告诉九溪,相比任夏,桑槿太勤奋了,有时大家入睡后,她还在后山练剑。每日早晨,她总是第一个起身,照顾大家的早餐。
一个月后,九溪终于在外祖父的楼里,见到了正在对弈陆先生。
“你这一个月都见不着面,都去哪里了?”陆先生问。
“我哪儿都没去啊,是您一直和李婆婆携手出去逛没时间关注我。”
“你这孩子,还拿我们开玩笑。”
“婆婆呢?”
“自从上了雾神山,她就喜爱上了各种花。她正在想办法把那些种到房间前呢。她说想改变那些花开花的时间,最好冬日也能看到,真是过去三十年种东西忙习惯了。”
“如果成了多好,冬日也有花可看了。我感觉先生近期都年轻了许多,外祖父是不是很嫉妒?”
“你这丫头,我嫉妒他干什么,现在约他下盘棋都难了。”
“您听,还说自己不嫉妒。您就少打扰陆先生了,有事找我。婆婆四十年才等来陆先生,还不让人家多在一起。”
“你近期总是找不到人,干什么啦?”
“没事,就是陪桑槿看书,习武,有时还一起作画。”
“想不到你对她这样用心。”
“霜儿她们在身边的时候,我自己也小,有时也会有小孩子脾气,对她们就缺少耐心。桑槿不一样,我都是人家姐姐了,还不能用点心。”
他们看她待桑槿确实不一样,陪他们聊了一会就走了,说还有事。
桑槿也没有辜负九溪的付出。三个月后,她能自由上下山取东西了。她是一个不会叫累叫疼的孩子,明明白日很辛苦,晚上她还是会高兴地叫着姐姐。
慢慢地,她也了解山上的一切了,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并不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她经历过的事是所有的女子永远经历不到的。
沈琅就跟她说了一件她小时候习武的事,她回来晚上都哭了很久。原来姐姐的武功是在冰天雪地中练成的。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怎么用寒气使剑,最后双脚都冻得肿起来。沈琅没有告诉她那是严重的寒症。
她问师父姐姐为什么要学那些。他说她认为只有做到别人做不到事才能对得起圣主的名,其实她就是想让别人服她。
自从知道一些九溪的事后,桑槿对她更体贴了,还时不时问她会不会觉得冷。
一晃眼半年多过去了,九溪好像是也忘了离开前顾云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