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种种针锋相对,都是因为苗氏认可他的能力可以更进一步吗?
他真的可以吗?
苗嘉卉总结的十六个字像利剑划开了迷雾,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喷薄而出,再也无法收回。
胤禛深吸一口气:“你们都先下去。”
等朝颜她们出去后,他认真审视着苗嘉卉的神情:“有些话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说。”
苗嘉卉却道:“贝勒爷做这些,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没什么不能听的。贝勒爷做到了,那就问心无愧。”
胤禛豁然开朗,突然明白苗嘉卉怼人的底气,因为她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以不怕别人攻讦。
不过,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水至清则无鱼,不能赌人心。
胤禛忍不住问道:“你觉得爷是什么样的人?”
苗嘉卉毫不犹豫地说:“心怀天下,能为百姓做实事的人。”
胤禛感觉手有点抖,双拳在袖中握紧:“你未出府门半步,怎知爷是做实事的人?”
苗嘉卉惊讶,微微歪头看他:“那贝勒爷每天在书房忙到深夜,在忙什么?每月只进后院几天,又在忙什么?溜马斗鸟吗?”
胤禛轻咳两声:“自然在忙公事。”
苗嘉卉又问:“难道贝勒爷生性愚钝,公事都没解决好?”
胤禛忽然有些尴尬:“自然是尽善尽美。”
苗嘉卉突然凑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贝勒爷该不会是故意引着我夸你吧?”
胤禛总算明白尴尬在何处了,生硬地转移话题:“东西都收拾好了?”
苗嘉卉适可而止:“回贝勒爷,都整理好了。”
胤禛点头:“那个小魏子,爷会带走。一会儿到了时辰,爷让苏培盛来接你。”
苗嘉卉知道他肯定要陪福晋,点头应了。
“记得祸从口出,去了庄子上别什么话都说。”胤禛交待了一句,匆忙离开。
朝颜进门,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小声说:“吓死我了,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苗嘉卉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多说无益。
朝颜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你激起了他的野心。”
甄嬛传里的胤禛,如果变成了历史上的雍正,想想都汗毛直竖。
那可是从九龙夺嫡厮杀出来的人啊,甄嬛传中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苗嘉卉该不会是想借力打力,培养胤禛去对付宜修和甄嬛吧?
仔细想想,想法大胆,还真可行。
这位穿越老乡做事粗中有细、绵里藏针,看来能活得久一点了。
胤禛走在去倚梅院的小路上,脑子里的十六个字挥之不去,“诚孝皇父、友爱兄弟、谨慎敬业、戒急用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望着远处昏暗的夜景,他心里涌出万丈豪情。
心怀天下,为百姓做实事,他会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水滴石穿,不争也是争,汗阿玛会发现谁才是适合治理大清江山的人。
“四郎—”
胤禛刚进倚梅院内室,就被柔则抱住了。
他紧紧拥住她:“等春暖花开,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降生。”
柔则在他怀里抽泣:“可是你把我和苗妹妹都送走了,别人会议论纷纷,我不想别人诋毁你。”
胤禛没有告诉柔则真相,只说府里冬天太冷,最近下人不安分,为了她和苗嘉卉的安全着想,才送她离开。
什么引蛇出洞,幕后之人,柔则都不需要知道,只要好好护好她自己和孩子就好。
胤禛拉着她坐下:“苗氏怀孕一个多月了,她年纪小,你和寿嬷嬷平时多照顾着点。但是,如果有什么紧要事,你和寿嬷嬷要听她的。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柔则白了他一眼:“四郎还是觉得我不如苗妹妹。”
胤禛哄道:“菀菀菩萨心肠,她是怒目金刚,有事自然是她先站出来。还是她怀孕,菀菀你醋了?”
柔则目光立刻黯淡下来:“自然是醋的。可我能遇上四郎,又能成为你的妻子,已经是人生之万幸。四郎身份贵重,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
胤禛将她再次揽入怀中:“我知道你心中所求,但我无法让你如愿。”
以后更不能了。
他依然爱怀中佳人,但与他更想要的东西相比,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两人身体紧紧相依,柔则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却不知她在这颗心的位置,恐慌中夹杂着对庶妹的愧疚,快要将她淹没了。
有时她觉得如今的日子是偷来的,她应该把胤禛还给宜修,还给后院可怜的女人们。
可她做不到,每次胤禛去其他女人院里,她都尝到剜心之痛。
苗氏清矜冷艳,甘氏热情泼辣,李氏娇媚可人,齐氏清冷,宜修端庄……乱花渐欲迷人眼,她只能安慰自己,四贝勒是别人的,四郎是她的。
柔则仰面看着胤禛清俊的脸庞,神情莫测:“四郎,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永远记得我吗?心里会只想着我一人吗?”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菀菀和我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胤禛果然没给柔则想得到的回答。
柔则轻轻一笑:“是啊,长长久久。”
可她坚持不下去了,她怕自己有天被嫉妒冲昏头脑,变成面目可憎的怨妇。
也许她应该死在他最爱她的时候,永远做善良的自己。
苗嘉卉说得对,她对不起宜修,她应该把胤禛还给宜修。
胤禛对她的这些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心里此刻想得是如何获得康熙的另眼相待。
丑时一刻,苏培盛和几个黑衣护卫准时出现在玉茗小筑,护着苗嘉卉几人从角门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苗嘉卉钻进马车,便看到胤禛和柔则端坐其中,马上蹲身行礼:“见过贝勒爷、福晋。”
胤禛伸手托住她的手臂:“马车里讲什么礼数,快点坐下,马上出发了。”
柔则佯装苦笑:“苗妹妹,以后我们要在庄子上相依为命了。”
苗嘉卉很配合地表现出一丝惊讶:“不是去养胎吗?”
说完,瞪向胤禛,“贝勒爷为什么要故意吓福晋?福晋对贝勒爷情深似海,你这般骗她做什么?为了让她担惊受怕?”
胤禛宠溺地看向柔则:“看她训爷,菀菀很开心?”
苗嘉卉假装恍然,身子瞬间坐得笔直端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柔则。
柔则赶紧讨饶:“苗妹妹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苗嘉卉无语,你搁这儿给我演红楼梦呢。
她一脸严肃地说:“福晋要谨记尊卑,不要做有失身份的事。”
柔则顿时尴尬地不知如何应对。
胤禛无奈笑道:“你说你招惹她做什么?这下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柔则敏感地察觉到胤禛对苗嘉卉态度的转变,以前他会恼羞成怒又不得不忍,现在却和她逗趣。
苗嘉卉却在心里骂道,一对颠公颠婆,秀恩爱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