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飘飘忍不住看向了女儿,好似不认识一般。她没想到女儿能有如此的心计和魄力,说来她可能只做到了一二,但女儿不声不响地把后面的三四也做了……不愧是她柳飘飘和张庆天的女儿。
而张絮儿的眼里则是一片冰寒。她有多久没有见过遇哥哥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张家,她远远地站在高台上,一心想把杜仲给弄死,然后她再好好地问问遇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对她。可惜那一次没有成功,她还差点被胡小空剃成阴阳头。她有一肚子的气和恨,她要好好地问问孙遇为何会这么绝情——不想从此就是天高皇帝远,再也没见到他人了。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孙遇也在柳州,她才不会答应嫁到柳州来呢!
如果不是遇哥哥,那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既然打了照面了他们想就这么轻松地转身走掉吗?当她真是那个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哼,她会叫他后悔的!
而另一边的杜仲和孙遇都皱了眉,互看了一眼,心知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了。杜仲轻轻地问了孙遇一句:“要不,你真的吐一吐?”
孙遇抽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他是装醉的,怎么吐啊?但随即他就想到了一个法子,于是突然浑身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杜仲的身上,“娘子,我头好晕啊!”
杜仲个子在女人中算高,但也经不住他这么个大个子突然这么一下子倒下来,于是脚下一个踉跄,好容易才站稳,没跟他一团倒在了地上。
扶他的时候她还是抽空掐了他一把:谁叫他突然使计也不跟她说的!
要说张絮儿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是什么,肯定就是他们两个秀恩爱了。既然她不爱看,那自然要多秀一点的。顺便一个人装晕回不了话,而两一个人得照顾人啊,自然也不能久待了——就说孙遇这厮是只狐狸,脑子转得比车轱辘还快。
王妃的脸此时已经黑得能滴得出水来!见过没规矩的,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杨嬷嬷,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把他们分开!”
“是!”杨嬷嬷手一挥,身后的两个侍卫去扶孙遇,而她大手一伸就要上前去拉开杜仲。孙遇见了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了,两只手如同藤蔓一般,直接把杜仲给搂在了怀里。这一下发力突然,杜仲再支撑不住,两个人真的倒在了地上,滚成了一团。
他大概明白张絮儿的想法。但是,事已至此,万是回不了头的,所以只能愧疚,只能保护现在应该保护的人——不能让她落单,她一落单不说那对母女,就是王妃都不会轻饶了她。
如此想着,他还嫌摔得不够结实,再把人往地上按了按,头还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脖子处拱了拱。
“哎呀!”杜仲惊呼了一声,“你扯到我头发了!”这个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怎么还演上瘾了呢?
“别吱声!”孙遇低低地说了一句,继续拱了拱。
那个侍卫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下手了。这两人纠缠成了一团,他们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将军夫人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没法,已经一把年纪了的杨嬷嬷只好亲自上场,努力地拉扯着这两人站起来。孙遇见好就收,搂着杜仲踉踉跄跄地随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但让王妃气得冒烟的是,站起来了还不松手,继续搂着娘子胡咧咧,“嘿嘿,王妃恕罪,我这是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都怪大师兄的酒太好喝了!嫂子你别怪我失态了哈,我给你赔罪!”
说着他就要弯腰给王妃赔罪,带着怀里的人也一起胡乱地弯腰,差点又要掉到地上去。
杜仲“咿咿呀呀”了几声,好容易站稳了,就赶紧抬起头来向王妃告罪。王妃看她此刻已经跟个疯婆子没什么区别了,发簪掉了两个,头发乱垂下好几缕来;衣衫也是凌乱的,甚至衣领还有点裂开,露出一截莹白的皮肤来——如此衣衫不整礼仪全无,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必客气了,杜夫人还是赶紧服侍你们家将军回去歇息吧。杨嬷嬷,你护送将军和夫人出去!”
张絮儿气得眼睛都红了!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柳飘飘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她狠狠地瞪着一脸无辜和故装羞涩的杜仲,恨不得眼睛里能长出两把刀来,把这个该死的家伙大卸八块才痛快!
杜仲七手八脚地搀着孙遇,颇为狼狈地想向王妃行了个半礼,嘴上含混地道了罪又道了谢,就踉跄着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听闻了后院发生什么了的王爷派来了一顶软椅,杜仲又扶着人躺了上去,两人这才顺利地出了王府。
王府外面就有将军府的马车在等着。那两人互相搀扶着坐进马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轿子外面的人先是听到“咚”的一声,然后好似将军还“啊”了一声。
王爷听下面人报告,咧嘴一笑,什么都没说,继续跟人喝酒。
这个小师弟是个有才的不错,但还是历练太少了,世家公子气太重。现在把他派到西北去也是件好事,要是能历练出来那以后就是左膀右臂,要是历练不出来——孙家子弟多得很,而且他现在为也孙家所弃,想来也不会影响太大的。
就是那个弟妹有点可惜。难得的爽快明媚而又有计谋,最重要的是,脸皮够厚豁得出去,如果有心,说不得还是一员巾帼大将。
什么叫豁得出去?杜仲其实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经过这么衣衫不整地跟自家的男人一纠缠,第二天她的名字就响亮了整个柳州城:没有规矩,狐媚,妒妇,还有来路不明,没有三媒六聘……谁家宴客敢请这样的女人?真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好的遇公子。
杜仲此时当然还不知道这些。一路扶着这个演戏演上瘾走路完全不使劲儿的高大个儿,一进马车,她浑身都快散架了似的,再也顾不得,直接把人给扔到了座垫上!
孙遇眼尖,看到帘子放下了,浑身也松懈了下来,但还是没有杜仲快,“呀”了一声,他重重地倒在了座垫上。
马车缓缓启动,很快离了王府的视线。他缓了缓屁股上的疼痛,呲牙咧嘴地冲杜仲低喊道:“你谋杀亲夫啊!”
杜仲也在一旁坐下,揉揉酸痛的膀子,不答他的话,而是掀开帘子看外面到哪儿了。
“不用看了,现在已经拐过弯了,他们看不到我们了。”孙遇挪动着身子,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始把憋了一晚上的话给倒了出来,“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开始我给你使眼色让你跟我一块儿,你当没看到,后来你还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难道你不知道他们就等着你落单吗?后来你去他们的院子,他们说了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