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没法儿过了！”
    江家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
    被迫留在京都，跟儿子一起过年的陆家父母，每天都对着冷锅冷灶怨声载道。
    除夕夜，桌上一共就三盘菜，一盘炒青菜，一盘番茄炒蛋，一盘炒白菜，再加俩馒头，一小盆米饭。
    这么点东西，不到年初一的晚上，也就吃完了。
    “陆续，你这个王八犊子！你看看，这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陆老爹已经忍无可忍，恨不得直接抽出皮带来，好好揍揍这个不孝子：“天天不是青菜就是馒头，你想把老子和你娘一起饿死吗？”
    陆续缩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天黑了，越来越冷。
    外面已经开始飘雪。
    这房子里是没有地暖的，房东留下的五级能耗的空调也是用不起的，取暖全靠那种老式的炉子，得时不时往里面添点碳。
    因为家里在烧着这个玩意儿，窗户也不能关，导致家里一直凉飕飕的。
    看到陆续这个熊样，纵然有陆妈尽力拦着，陆老爹也忍不住掀桌子了。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
    家里最后几个碟子也摔烂了。
    除夕夜没人愿意吃的那两个冷馒头，就这样滚在了地上。
    陆妈抹着眼泪，一言不发地蹲下来，收拾残局。
    “陆续，你给老子说句准话，你到底打算干点什么？眼瞅着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总不能一文钱不挣，天天搁家里面躺着吧！”
    陆续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亲爹一眼：“要不我怎么说，你们两个乡下人，没见识呢？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还想以后跟我一起荣华富贵，住大别墅，开豪车么？”
    他这从容淡定的样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非常唬人。
    震怒的陆老爹，还真是被他唬得愣了一下。
    这都快要过上讨饭的日子了，这小子还能这么气定神闲？这……这其中，莫非真有什么猫腻？
    陆老爹沉下了脸：“别卖关子了，说说吧，你究竟有什么好主意？”
    陆续冷冷道：“我早就说过，我负责挣钱，你们只要负责听我的话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问，反正你们也不识几个字，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呵呵，老子不问！”
    陆老爹快要气笑了。
    “你要是真有什么神通，就赶紧显一显！否则，今天的晚饭就是问题，咱们一家三口都得饿死，什么洋房，什么轿车，都别提了！”
    “不过，老子把丑话讲在前面。”
    “要是你小子故弄玄虚，还整不出什么正经花样，那就别怪老子不给你留脸，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听得这话，陆续嘴角微微上扬。
    他显然是胸有成竹的。
    过了不到三分钟，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陆妈匆忙擦了擦眼泪，过去开门。
    让她没想到的是，今晚下着雪，刮着大风，竟然还有个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拜访他们！
    “哎呀，这……姑娘，你是走错了地方吗？”
    “她没有走错。”
    陆续总算是不躺了。
    他掀开了身上的毯子，起身，从沙发上面下来。
    “袁同学，你来了？快进屋吧，外面挺冷的。”
    来人正是袁子雅。
    袁子雅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大棉衣，下身搭配了一条不伦不类的条纹羊毛长裙，脚上套着一双黄棕色的雪地靴。
    看到这种打扮，陆续心里又忍不住涌出无数的嫌弃。
    但，再怎么嫌弃，也不能表现出丝毫了。
    如今，自己的确已经山穷水尽，必须放低一切标准，抓住每一个机会，争取尽快翻身。
    所以，在袁子雅提出，想要过来给他拜年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
    “叔叔阿姨新年好，陆同学新年好。”
    袁子雅不太擅长社交，说话声音不比门外的风声大多少。
    火光映照着她绯红的脸庞，她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似乎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跟陆续对视，只知道一个劲地捏手指。
    这个情形，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姑娘对陆续有意思。
    只是，陆家父母都忍不住拿她跟白贞羽作比较。
    无论是长相还是穿衣打扮，眼前的袁子雅都比白贞羽差太多了！
    而且，白贞羽很勤快，眼里总有活，家里任何事情都抢着做，比这个只会呆坐在沙发上抠手指的袁子雅，强得多。
    人嘛，就怕有比较。
    如此一比，陆妈就忍不住撇了撇嘴，没了多少热情。
    但，陆老爹的目光，已经完全落在了袁子雅提来的两瓶好酒上面，那是两眼放光，怎么也挪不开的。
    看在那些礼物的面子上，陆老爹还热情地给人家泡了茶。
    “袁同学，难为你这么晚还过来看我。看到你，我觉得我的感冒都好多了。”陆续这样说着，又装病弱地咳嗽了两声。
    “真的吗，陆同学？”袁子雅抬起头，看向陆续，眼眸里闪着光：“你真的因为我，好多了？”
    陆续点点头，摆出标志性的人淡如菊的微笑：“是啊，谢谢你。”
    袁子雅呼吸急促，声音陡然大了很多：“太好了！那我每天都过来看你，好不好？”
    陆续：“……”
    这女人突然变得如此狂热，还是有点吓人的。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袁子雅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开心了……很久没有见到陆同学，太开心了。”
    陆续松了口气：“没关系的。”
    每天过来看他？那是不是意味着，每天都会给他带点东西啊。
    想到这种可能性，陆续便决定，同意她的提议。
    “可是，每天都让你来看我的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的，根本不会的！”
    袁子雅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用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陆续的眼睛。
    “我愿意常常来陪着陆同学，都是我自愿的！陆同学，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
    陆续艰难地笑了两声：“啊，是吗。”
    “是，我肯定，我拿生命发誓！我甚至愿意为你去死，你明白吗，陆同学？”
    在袁子雅的心里，她真的可以为陆续去死。
    但是！
    陆续也必须陪她一起。
    否则，那就不是爱她，不忠于她的表现。
    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是不会留他苟活于世的。
    所以，她早就决定，无论是去天堂还是地狱，都要拉陆续一起。
    “什么死不死的……什么人呐，会不会说话啊。”
    大过年的，说得这般沉重。
    在客房里的陆妈，听得直皱眉头，心里只觉得十分晦气，对袁子雅的讨厌又多了几分。
    陆妈偷偷地拿出手机，翻看相册。
    里面，有几张照片，是她和白贞羽的合影。
    她隔着手机屏幕，摩挲着白贞羽的脸庞，心里涌出无限的伤感。
    这么好的女孩儿，为什么就不跟她儿子了呢？明明俩人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该说断就断啊。
    或许，她应该为儿子做点什么……
    要不，就趁着过年的时机，邀请贞羽过来她家，一起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