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是一种很枯燥的运动,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是机械的踏着坚定的脚步不断的向前行进。湖底的地势还算平坦,到处都是板结的泥沙,队员们走在上面会发出“嚓嚓嚓”的声响。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没多久考察队就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第二个停靠点。这里也是一座山丘,山顶很是高大,曾经也是一座海岛无疑。山峰并不特别陡峭,队员们没费多大劲就沿着山坡爬到了山顶,只有身体肥硕的熊赳赳落在了最后。
这座海岛的面积远大于起点海岛,其山腰部位留有明显的水侵蚀痕迹,清晰地标示出了咸海在盛水期时的水位线高度。水位线以下,岩石裸露,几乎没有任何植被生长;而水位线以上,则曾是植被茂密的地区。不过,如今只剩下一些枯藤和老根,它们顽强地攀附在岩石缝隙中,还在徒劳地咬定青山不放松。
当队员们成功攀登到山顶并开始就地休整时,熊赳赳却还在半山腰努力攀爬。他远远地望见山顶上的队友们已经安顿下来休息,便不再急于追赶。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平台,便决定走过去,自己也坐下来休息。
在山顶,哈罗德和齐立昂等几名队员绕着山峰巡视了一圈,终于在山顶的石梁上发现了一处人为开凿的沟槽。由于风化严重,这个沟槽已经破损不堪,如果不是齐立昂的细心观察,它很可能就此被忽略。然而,这个石槽既没有明确的建造年代,也没有明确的用途,对于考察队而言,它并没有实际的研究价值。队员们仅对其进行了拍照,作为记录资料保存。
正当队员们感到失望之际,山下传来熊赳赳的大声呼喊:“嗨!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听到这声叫喊,大家立刻振奋起来,迅速朝熊赳赳所在的石台方向奔去,心中充满期待,希望他那里真的有所新发现。
熊赳赳在众人赶到时,却出人意料地阻止了他们进入石台区域,他显得异常谨慎,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一边将队员们轻轻推开,一边带着一丝得意,指向石台中央,骄傲地宣布:“大家看这里!这就是我,赳赳·阿波罗,的重大发现。”
队员们顺着熊赳赳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地面上隐约刻着一幅扇形图案。这图案内部线条曲折,点缀着圆点,让人联想到仰覆莲须弥座上常见的雕刻。图案的形状宛如一张拉满弓弦的箭,圆心折角指向石壁一侧,而弧线则延伸至平台的边缘。队员们对此感到非常惊讶,开始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又发现了一幅古代的星象图。
科利尔馆长是第一个踏入这个椭圆形平台的人。这个平台似乎是在山峰斜面上人工开凿而成,虽然面积不大,但足以容纳五六个人站立。平台的表面被人为铲平,尽管不算太平坦,但上面却刻着神秘的扇形图案。
馆长蹲下身子,仔细审视着脚下的图画和符号。他伸手触摸着那些圆点和折线,心中感觉它们与星象图上的符号非常相似,但又似乎有着显着的差异。
站起身后,馆长围绕着平台走了一圈,最终在平台中心的扇形图案的圆心折角处停下,皱着眉头凝视着这幅图沉思。不久,他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熊赳赳:“阿波罗先生!史密斯教授让你加入我们考察队真是个绝妙的决定!你居然又在无意中找到了重要的线索,证实了我们正在寻找的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虞渊’。啊!哈哈哈...”科利尔馆长忍不住发再次出了兴奋的大笑。
\"虞渊!\" 听到这个名字,围在石台边的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图案竟然与传说中的虞渊有关,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熊赳赳这个大胖子怎么总是能遇到这样的好事?难道只是因为累得爬不动,就能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神秘的图形?难道真是上帝特别眷顾他吗?还是说,他真的是太阳神的后裔?
熊赳赳自然感到非常得意,大大咧咧地自夸起来:\"那是当然了!我就是咱们考察队的幸运之神!有我在,考察队的行动就会无往不利。接下来的行动,说不定还会发现数不清的金银宝藏,到时候你们可要跟紧一点,我保证让大伙回来的时候能装得盆满钵满!\"
\"还幸运之神呢?顶多也就是个吉祥物!\" 听到熊赳赳又开始自吹自擂,众人都只是撇撇嘴,不再搭理他。但齐立昂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哥们!真没想到,你对这些古代星象图,还真有特别的敏感度啊!\"
听到齐立昂的话,科利尔馆长却摇了摇头,\"立昂,你们几个过来看看,这上面刻画的可不是星象图了。\"
齐立昂迅速走上前,指着地上的图形疑惑地问:\"这些不是星象图吗?可是感觉很像啊!\"
科利尔馆长却带着一丝微笑回答:\"当然不是!这个图形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东方巫占符号,它是古人在祈福和祝祷时,用以与天或者神沟通的一种媒介,而且每一种符号都有其独特的含义。这些符号出现在咸海,我推测它们与太阳崇拜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我才说这些图案符号很有可能证实了我们寻找的就是传说中的‘虞渊’。\"
馆长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的岩石,用尺子仔细丈量了平台到海平面侵蚀的水位线,然后点头说道:\"这些符号能够保存下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平台处于海平面以下两米多深,当海水丰盈的时候,岛上的人很难发现它。海水同时也阻挡了恶劣天气的侵袭,这才让它得以如此完整地保存下来。这种符号存世年代久远,平时极为罕见,像这样能够完整保留下来的更是弥足珍贵。汤普森,抓紧时间将这些影像资料完整采集下来,传给史密斯教授,让研究所分析一下,这图形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汤普森和齐立昂开始通过手持三维扫描仪,对遗迹现场进行三维数据扫描。这处平台很小,站不了几个人,其它队员一时帮不上忙,就都站在平台的外面,注视着场上忙碌的两人。
正站在人群中的库克,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服后襟被人扯了一下。他回过头,发现是导游巴拉扬正拿询问的眼神望着他。库克一下明白过来,刚才馆长对图案的分析和熊赳赳的那番自吹自擂都没有避讳巴拉扬,这哥们显然是来找他来问个究竟。
库克知道无法在隐瞒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从人群里走出来,拉着巴拉扬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他老老实实地将考察队的性质和考察目的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巴拉扬听,并希望他原谅自己迫不得已隐瞒了真相。
可是没想到,巴拉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兴奋的眼冒金光,他一把抓住库克的手臂说道:“库克先生,快带上我吧!我也要参加你们的寻宝队,我能给你们带路,我还能帮你们往外运宝藏,我有的是力气,你看看…”巴拉扬抬起胳膊做了个夸张的肌肉展示动作,搞得库克哭笑不得,“巴拉扬,快放下你的胳膊。哎呀!你真的理解错了,我们其实只是个文化考察队,可不是什么寻宝探险队!刚刚那是阿波罗在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再说了,你一直就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下面的行程还要多靠你带路呢!”
巴拉扬高兴的连连说道:“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干,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巴拉扬的心里可不相信库克的这番解释,在他看来考察队和探险队都是一回事,都是去寻宝的队伍,为了生病的妈妈,他可不想放过这次发财的机会。
在汤普森和齐立昂进行扫描测绘的时候,其他的队员在一处平坦的山坡就地休息,简单的吃了些自带的食物算是用过了午餐。当队伍再次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队员们经过简单的休整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队伍出发前,汤普森利用电脑确定了下一处的坐标,考察队便按照大体的方向选择行进的路线。这一次巴拉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兴致昂扬的充当起了领路的工作。巴拉扬现在已是事事争先、不甘人后,与当初那个胆小怕事的小导游相比已有了天壤之别。库克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或许就是对财富的渴望而带来的行为改变吧!”
苍苍茫茫的海床上,其实并没有道路。到处都是海沙和海底堆积物的沉积层,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大多都已经形成了平坦的地面。巴拉扬按照汤普森给的坐标,神色轻松地带领着大家向这一地点前进。
此时考察队已经深入咸海腹地,距离东海岸大约已有上百英里。这片海床是最近十几年才逐渐干涸裸露出来的,特别是一些低洼的沟渠,聚集了大量的海盐结晶体,队员们不经意踩在上面就会发出断裂和垮塌,只是断层下面也就十厘米左右的空间,因此一般不会伤到人。此时的熊赳赳正因为又发现了重要线索而兴奋的无处发泄,于是碰到这种板结地面总是在上面跺几脚,让地面瞬间的分崩离析并乐此不疲。
巴拉扬又做回了导游的工作,边走边给队员们介绍:“咸海原本是一座含盐量非常高的内陆湖,盛水期的湖水中含盐量每升达到十五毫克,在海水衰减时水位下降、水域萎缩,湖水中的盐分急剧上升,随着湖水的消失这些盐分也就聚集在低洼处,形成了一层氯化钠结晶体罩在了湖底上。它们就像是一层地面的酥壳,虽然看上去平整光洁,但是却由于结晶板结的原因,与地面形成了一定的空隙,因此走在上面就会出现这种垮塌的现象。”
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巴拉扬尽量带着队伍避开这些板结的地面,而是选择泥沙地作为前进道路。后面的库克边走边看着脚下白生生的泥沙问巴拉扬:“这白白的沙地里面,是不是也含有盐的成分呢?”
巴拉扬将身子掉来,便倒退着走边说:“那当然,更多的湖盐在湖水干枯之后形成了颗粒,混杂在泥沙之中成为了湖沙的一部分。这些含了盐的湖沙可是更令我们当地人害怕。”
库克不解的问:“令当地人害怕?那是怎么回事儿?”
巴拉扬接着说:“这些白色的氯化钠结晶体,它们的重量可要比沙粒轻很多,所以很容易就能被风带飞起来。因此每当冬、春两季起风的时候,咸海腹地就会刮起骇人的‘白色风暴’,这可比咱们在希瓦古城经历的那场沙尘暴可怕的多,它不但让我们周围的耕地变成了盐碱地,而且在这些白色的沙尘中,还混合了很多农产区残留下来的化肥和农药,所以这种白色风暴刮起来时,不光是昏天黑地还剧毒无比。如果人或者牲畜吸入了这样的沙尘,很快就会出现脱水和中毒的现象,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那就只有等死了!”
这种边倒着走边解说的方式,是导游工作者必备的一种特殊技能,在世界各地的旅游景区都能见到这种倒退行走的导游员。巴拉扬在这种地势平坦且没有行走障碍的湖底平原上,更是信马由缰的乱走也丝毫不怕走错了方向。
熊赳赳见到队伍的行进速度降了下来,索性超过巴拉扬走在了队伍的前面。他正玩得兴起,净找那些板结的地面去踩,边走边寻找着自己的乐子。
倒退行走的巴拉扬正兴高采烈给大家做解说,突然听到身后“哎呦!”一声喊,地面上也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巨大声响,脚下板结的地面瞬间碎裂开来,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仰面向后面倒去。库克眼疾手快,一伸手抓住了巴拉扬的上衣衣襟,将他生生地拽了回来。
巴拉扬吓得直拍自己的胸口,等他心惊胆战地回过头来才发现,走在最前面的熊赳赳已经不见了,自己身后裂开了一个大坑,坑口还在不断开裂扩大,“咔嚓!咔嚓!”的碎裂声还在不断的传进耳朵。坑里有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一下冲了出来,熏得巴拉扬几乎要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