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红晚上才把东西送过来,装了一背篓,一起来的还有原主的弟弟黎伟。
这黎伟有点干瘦,眼窝凹进去,皮肤黝黑,眼里透着小精明。他是个初中生,父母死完了,是原主割猪草供他上学的,上完学因为识字,留在村里当个小干部,今年才触碰到村长的位子。
黎伟不说多富有,却也不至于吃不起饭,非但没有回报原主,还继续吸原主的血。
黎伟对黎青一阵慰问:“姐,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困难,你也不跟我说,以后有事一定要跟弟弟说,弟弟万死不辞。”
黎青陪着他装,哭着道:“太好了,我正有一事。”
黎伟脸上的笑容一僵。
黎青道:“你看我这房子,下雨漏雨,要不你给我找人给我盖层瓦吧。”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黎伟没办法拒绝,只能干笑道:“行行行,我改天就给你找。”
陶红在一旁狠狠地掐他一把,死死地瞪着黎青,恨不得把黎青生吞活剥了。
黎青知道能要的东西就这么多了,再要下去,怕是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她立马点头:“谢谢弟弟。”
黎伟也哭,倒是把吃瓜的街坊邻居们都感动了一通,纷纷夸赞黎伟是个好弟弟。
黎伟虚心摆手,转眼看见从屋里出来的苏荷,眼睛闪过一抹惊艳,目光像是扫描仪一样,从上到下打量着苏荷,他诧异道:“这不是招娣吗?”
黎青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神一冷,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收起来了,道:“她现在叫苏荷,不叫招娣了。”
黎伟才不管她叫什么,他径直走过去,拉住苏荷的手,干燥的手抚摸着苏荷的手背:“招,哦不,小荷啊,你怎么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之前见你还瘦瘦小小的。”
他一副长辈的样子,目露淫光,嘘寒问暖:“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
苏荷惊惧地甩开他的手,往黎青身后躲。
黎伟还想去抓,黎青快步上前一把嵌住黎伟的手,语气不悦:“弟弟,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黎伟讪讪地收回手,收起眼底的欲色,干笑一声:“姐,误会了,这不是我对小辈的慰问吗?”
陶红也不高兴了,她一把把黎伟扯过来:“姐,你干啥呢?对阿伟吼什么吼?”
她看一眼苏荷,眼神带着浓浓的厌恶:“你不如管好你这儿媳妇儿,长了一副狐媚样子,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勾引阿伟呢。”
苏荷站在黎青背后,一双眼睛黝黑,闻言抬起头盯着陶红,阴森森的。
陶红被她盯得来气:“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狐狸精!”
她拉着黎伟:“走了!”
黎伟的目光还黏在苏荷身上,谁能想到许久未见,这小妮子出落的这么水灵。
他倒是一点也不怕,他不过就是摸了一下小手,又没做什么。
只是可惜,被陈耀祖那傻小子糟蹋了。
黎伟心里琢磨着,他姐这么疼他,改天让他姐把这妞送他尝尝味道,他姐应该也不会反对。
打定了主意,黎伟心里发痒,看着苏荷像是看着一块不能吃的肉。
陶红不悦,一把揪着他耳朵:“看什么看,快走!”
黎伟吃痛:“好好好走走走。”
他转身,笑盈盈地朝苏荷挥手。
黎青没出声,眼皮轻搭下,目光盯着黎伟的背影,直到黎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才移开目光,看向苏荷。
苏荷喉咙一紧,她低着头,知道要挨骂了。
陈婆子最疼爱的除了她儿子,就是她弟弟了。
今天这事儿,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但都是她的错。
陈婆子装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原形毕露了。
苏荷满脑子都是挨骂挨打的场景,但下一秒,她的手被牵起来。
预想中的挨骂挨打都没有发生,黎青一张脸隐在黑暗里,她牵起苏荷的手,走向井水处,舀了一勺井水,把苏荷的手来回揉搓。
苏荷愣住,她低下头,眼里的戾气散尽,头顶的一根发丝被风吹得竖起来,显得有些乖顺。
她以为会挨骂挨打,会被指着骂狐狸精,但没有,她这次等来的,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温暖,将她浓浓包裹住。
这一刻,苏荷竟产生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或许她可以试着去相信。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就被她死死按住,不可以相信,她不可以相信。
黎青低着头,浑身低气压,她的半张脸被月光罩着,轮廓有些模糊:“看清楚哪只手碰的了吗?”
苏荷回神,愣了愣,半晌后才低道:“右手。”
黎青点头,把她的手洗干净:“去睡觉吧,明天给你烧鸭子吃。”
苏荷顿了顿,她突然出声道:“那你呢?”
黎青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也是去睡觉。”
她把苏荷送进了房间,等里面的灯熄灭,才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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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黑云遮住半边月亮,风吹过树林,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黎伟被风吹得胳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他有些惊恐地眼睛望向四周。
他明明前一刻睡在床上,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谁?谁在哪里?”身后出现脚步声,黎伟惊恐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哪里?”
他大声喊叫,没有人回应。
黎伟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意识到这一点,他松口气。
做梦啊,那醒过来就好了。
正想着,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一道女声传来:“你在找我吗?”
黎伟转过头,对上一张鬼脸,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前跑:“救命,救命啊啊啊——”
鬼脸眨眼间出现在他面前,阻挡他的去路,她缓缓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惊慌失措的脸,视线落在他紧抓在地里的一双手,饶有兴趣:“哪只手呢?”
黎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惊恐地摇头:“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鬼脸忽而一笑:“对了,是这只。”
她伸手,凭空而出一只斧头,刀锋在夜色下泛起点点冷光,斧头扬起,狠狠地往右手砍下。
刹那间,黎伟的眼睛被血色模糊,他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他被惊醒,从床上蓦地坐起,看着熟悉的房间,刚想松口气,右手传来尖锐的疼痛。他低头,看见一只老鼠血口大喷,而他的右手血肉模糊,掉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