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看，季小鹿同学，为什么只有我们家从小开始就要东躲西藏，每天都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你快猜猜，猜猜是为什么？”
    苏瑶的鼻息轻轻拂过姬小鹿的耳际，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姬小鹿感受到她情绪中的那抹阴郁，不禁有些紧张地回应。
    “我不知道……”
    苏瑶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因为啊，我可爱的姐姐，长了一条猫的尾巴！”
    她在姬小鹿的耳边低语，然后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是不是很有意思！明明是个人，却长了一条猫的尾巴，说不定正好很戳某些人的xp呢！哈哈哈！”
    她的笑声回荡在空中，清脆而刺耳。
    好像真是的某个好笑的笑话，让她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姬小鹿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
    然后大笑过后的苏瑶，忽然又语气平静得像是一块冰：
    “啊不，长了个尾巴的话，就不能算人了。说成‘明明是个人’这种表述，有点不严谨了，真是抱歉。”
    姬小鹿感觉心里有些梗塞一样。
    眼前蒙着黑布，他看不见苏瑶的表情。
    事实上他根本想象不出苏瑶现在的精神状态。
    “自从那条尾巴长出来后，一切都变了。如果被发现了，全家都完蛋了。不管是我，妈妈还是姐姐本人，都是这么想着的。”
    随后她平淡的语气又欢快起来：“但是不包括我那长相勾人的爹！欸呀呀，毕竟他根本就不能算人了！所谓的妖，实际上就是畜牲对吧？畜牲哪里有人性可言呢？”
    “反正他从来就没变老过，这个家没了就去祸害下一家就好了！妖魔就是可以随便毁掉别人一生的存在！”
    随后苏瑶的手紧紧抓住了姬小鹿的手腕。
    看着因为企图逃脱，勒出一道道红印的手腕，眼底流淌着黑色的情绪。
    “同样的，风水师也是一样的。只要他们想，也可以随便毁掉别人一生。你说是不是啊，季小鹿同学。”
    外面突然打起了雷，天际劈过的闪电连着姬小鹿心里紧绷的一道弦一同劈断了。
    现在的苏瑶，一定有着一双被恨意充斥的眼睛。
    “明明姐姐忍痛把尾巴弄断了，出了好多好多血，多到差点死在那天夜里。哈哈！就算这样，我们都不敢送她去医院，去了就会被发现端倪。”
    “明明我每天害怕着，自己身上也像姐姐一样，长出一些不似人的特征，光是恐惧着这一点就已经精神衰弱了。”
    “明明想要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我好恨我那个玩弄人心的父亲，成家对他来说就是个体验人间生活的游戏；我也恨我那个头脑简单、被轻易哄骗的母亲，选择了一个畜牲当配偶，还要我每天照顾她生活。而我那连累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做人的姐姐，更是令我心生怨恨。到了最后，就连我自己，也成为了憎恨的对象。毕竟我自己都算不上是人啊！”
    “我每天就想着一件事。谁都可以，来救救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
    “你猜怎么着？我日夜祈祷，终于把救世济民的风水师大人盼来了！”
    姬小鹿狠狠地握紧拳头，手心刺出了血。
    他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十二年前，真正摧毁了苏瑶的人是——
    ““他们喊着的‘老天师’，代表了人间正道！”苏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却充满了苦涩，“他当年可真是威风凛凛啊！他一挥手，就打死了我身为猫妖的爸爸；他再一挥剑，就劈死了我半妖之身的姐姐。哈哈！这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苏瑶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要把心中的东西全部倾泻出来。
    “十二年前，我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然而，我那混账老爹和姐姐都当着我们的面被弄死了，妈妈也因为巨大的打击而疯掉了。”
    “这样的结局，对我们一家来说，真就是应有的报应！那位所谓的风水师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除魔卫道的名义进行的，他的行为当然是正义之举！”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姬小鹿的身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姬小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骨骼撕裂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愧疚、同情、负罪......
    诸如此类的情感越来越强烈，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和心灵。
    此时的姬小鹿庆幸自己的双眼被蒙住了，这样一来，苏瑶便无法看到他眼中的情感波动。
    若是伤害苏瑶的人换做其他，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他看待妖怪的态度仅仅取决于其行为和立场，而非其出身背景。
    但现在，他却失去了这份底气。
    因为那个与苏瑶有着血海深仇的\"老天师\"，恰恰就是他的师父——坐妄观的现任祖师。
    苏瑶那白皙的手缓缓地放在姬小鹿的喉咙处，轻柔地抚摸着，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
    她的指尖缓缓划过姬小鹿颈部侧面的血管，感受着那里的跳动。
    青色的动脉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液，这是维持姬小鹿生命的重要通道。
    苏瑶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沉，她将指尖轻点在动脉上，静静地感受着动脉微弱而有节奏的跳动。
    无论是风水师还是普通人，身体的这个部位都是如此的脆弱。
    只要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好像就能轻易地感受到血液，如同牛奶般丝滑地从指尖流淌出来的触感。
    苏瑶仿佛预见到了姬小鹿脸色逐渐发白，体温随着血液一同流失的场景。
    某种快意在她的头脑中释放。
    “小鹿同学，你现在已经知道我身上流着妖怪的血了。你说，以后你会不会因为这个想要杀了我呢？”
    苏瑶轻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病态。
    姬小鹿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不会的，苏瑶。”
    “真的吗？”苏瑶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的另一只手慢慢爬上姬小鹿的左胸，感受着他心脏剧烈的跳动。
    “你的心跳得好乱啊，小鹿同学。你是不是心虚了？”
    她捏着姬小鹿动脉的指尖微微发力，姬小鹿顿时感到一阵难受，不禁闷哼出声。
    “也许，我应该就在这里，把小鹿同学给杀掉。”苏瑶轻轻地说着，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