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胎死腹中，贵妃得知后一病不起，每日靠着参汤吊命，我和秋悦面面相觑，皆是叹息一声。
    贵妃宫中的宫女们小声嘀咕时正巧被我听到。
    宫女甲:“听说了吗？贵妃娘娘的母族出事了！没想到镇国将军会通敌卖国，现在已经被下了大狱，三日之后全族都会被问斩。”
    宫女乙:“怎么没听说，阖宫上下都传遍了，怕是只有贵妃不知道。”
    宫女甲:“皇上体恤贵妃刚失了孩子，特意叮嘱封锁消息，当真是对贵妃用情至深啊。”
    宫女乙:“这你就想错了，皇上如果真的对贵妃疼惜，又怎会下达株连镇国将军府九族的圣旨？”
    我将两个宫女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听完，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比起常人所关注的情爱，我看到的或许更多。
    镇国将军统领三十万大军，即便回朝之后上交了兵权，只怕在帝王心里已经被写进了死亡名单。
    天不遂人愿，贵妃偶然间还是听到了，或者说，是有人故意让她听到的。
    我走进寝殿里，突然发觉屋里过分安静了，心下一紧，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床榻上，贵妃静静的坐在那里，眼中无甚光彩，我试探的轻唤了一声。
    “娘娘，该吃药了，奴婢拿了您最喜爱吃的梅花酥。”
    贵妃见到是我，双眼顿时充满了希冀。
    “小薇，我只信你，你告诉我，那些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的父亲......还有族人，真的死了吗？”
    贵妃的声音都在发颤，我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娘娘，皇上下令，今日斩杀镇国将军府九族。”
    我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贵妃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
    “怎么会......我一族誓死保卫国家，从无叛逆之心，为何皇上查都不查，就偏信小人之言？”
    突然，一口鲜血从贵妃口中喷出！我连忙喊人去叫太医。
    “娘娘本就重病，又气急攻心，如今怕是药石无医了，我等只能用银针吊住娘娘一口气。”
    太医的话正巧被赶来的皇上听到，他挥退了太医和宫人，坐在了贵妃的床边。
    我作为贴身宫女，只是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耳朵却一直专注的听着动静。
    贵妃醒来后，就看到面前的明黄色身影，她的双手紧紧抓住皇上的衣角。
    “皇上，你为何要灭我全族？”
    “贵妃，是朕对不住你，朕也没有想到你会病的如此严重。”
    “鸿照，当年你逼我进宫，就是忌惮我母族的势力吧？我失去孩子，我的家族被诬陷通敌叛国，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鸿照是皇上的名字，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沉默已经默认了答案。
    “呵呵，你骨子里最是自私凉薄，阴狠歹毒，我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善终！”
    啪！的一声巴掌的脆响，贵妃一侧的脸颊留下了皇上的指印。
    “贵妃，朕念你已是弥留之际，不与你计较刚才的冒犯，等你薨逝后，朕会为你追封为皇贵妃。”
    “皇贵妃？呵呵，我不稀罕！你想用这种方式来赎罪？休想！我镇国将军府三百二十口人的亡灵永远不会原谅你！”
    贵妃的话彻底惹怒了皇上，即便这次没有病死，皇上也不会放过她了。
    “疯妇！若是早知你如此疯癫，朕就不该来看你！”
    皇上说罢，直接拂袖而去。
    我赶忙扶住了体力不支的贵妃，上手才知贵妃的身体十分冰凉，将死之人，身体的温度也会渐渐降低。
    “小薇......你刚才都看到了，皇上的凉薄自私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曾经我与他也有一段恩爱的时光，如今的枕边人，却是屠杀我全族的仇人！”
    哀莫大于心死，贵妃接连痛失亲人，早已没了求生的渴望，她的呼吸逐渐开始急促，如同被人掐住了咽喉。
    “小薇，你要...记住，永远不要依靠男人而活，可惜...可惜我以后再也不能护着你了，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个是我留给你最后的...礼物。”
    贵妃将随身携带的荷包交与了我，拿过的一瞬间就感觉出了它的重量。
    “娘娘，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到我的话，贵妃像是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身体突然变得瘫软。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落下，面无表情的吐出了几个字。
    “贵妃娘娘，薨逝了！”
    贵妃薨逝，镇国将军府覆灭，举国哀悼，天下缟素，百姓们自觉穿上了白衣，吃素食，堪比帝王驾崩，也不怪皇上对镇国将军如此忌惮。
    我作为已故贵妃的贴身宫女，下场自然不好，被分配去了洗恭桶，成为了宫里最下等的奴婢。
    我生的极好，不然也不会让皇帝都多看一眼，也正因如此，我去洗恭桶的第一天就被一个老太监看上了。
    “这小模样还真是俊俏，听说你从前是待在贵妃宫里的，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当真是惹人怜惜。”
    老太监的咸猪手已经伸了过来，我啪的一下狠狠打开！
    “公公身上没了二两肉，难道连脑袋也不想要了吗？宫中所有宫女都是皇上的人，即便没有得到宠幸，也不是一个阉人可以肖想的。”
    我的话不可谓不毒，老太监怨毒的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知道今天自己狠狠得罪了老太监，只是我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拿出强硬的姿态来，日后谁都可以踩我一脚。
    连着几日，老太监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他的手段可不少。
    先是让其他宫女排挤我，减少我的饭食，故意给我分配最脏最累的活，只为了让我屈服。
    我对这些伎俩不屑一顾，一直都是暗自思索见到皇上的办法，如果这宫里还有人愿意帮我，那就只有初入宫时见到的那位管事嬷嬷了。
    我趁着送恭桶的时候，去找了那位管事嬷嬷。
    “嬷嬷，求您帮帮我！”
    我一见到嬷嬷就直接跪拜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可怜。
    “孩子，快快起来，我听说了你的事，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看你的。”
    嬷嬷赶紧过来扶我，我便顺势站起了身。
    “嬷嬷有所不知，我如今备受欺凌，整日遭人白眼，更有公公对我虎视眈眈，如若再继续待下去，我可能就真要和嬷嬷天人永隔了。”
    我将自己的遭遇说的凄惨，为的就是嬷嬷的怜悯之心。
    我承认这样不地道，利用了真心爱护我的人。
    “孩子，我知你不是池中之物，你也不该和我一般待在泥沼之中，安心回去吧，我会帮你摆脱现在的处境。”
    嬷嬷的声音具有安抚性，某一瞬间，她真的如同母亲一般温暖了我。
    “多谢嬷嬷，小薇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