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儿不想去相亲。
    她和孟建军那边没有正式结束，被孟建军发现了，他如果倒打一耙，那她花出去的钱票还要得回来吗？
    但她又不想得罪付玉静。
    是的，得罪。
    现在在张家如履薄冰，她处处小心，生怕惹了养父母不快。
    她思忖再三，最终应下。
    相亲地点是在公园。
    相亲地点一般由男方定，毕竟是对方花钱。这里头也有一番考究，如果男方足够重视女方，在京市最佳的选择是茶楼，其次是国营饭店，最后才是不花钱的公园等公共场合。
    在知道相亲时间和地点后，张宝儿脸明显黑了下。
    付玉静当时得知地点后，也觉得被下了脸。她当场没和媒婆闹崩，毕竟还得仰仗对方继续介绍对象。
    她对张宝儿道：“去看看，看不上眼就算了，不强求。”
    张宝儿扫了眼养母的表情，看出对方也不满这男方的态度，放下心来，点了下头。
    付玉静见她这么乖巧，心中叹息起来，宝儿咋就不是自己亲闺女？
    那个逆女……
    哎。
    付玉静安抚她：“实在相不成也不用在意，你还年轻，不用着急，慢慢看。我已经跟媒婆说好了，嫁妆和陪嫁随你一起带去婆家，谁家有条件这么说？所以我们慢慢挑。”
    张宝儿面上一阵感动，“妈……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她扑进付玉静怀中，心中想的却是嫁妆有多少，陪嫁又给多少。
    按照家里现在的条件，估计也没多少底儿能贴的，只能期待期待男方瞧得上自己，嫁妆多给点了。
    所以即便开局不利，张宝儿也打扮了番才去公园。
    头上秃的地方用炭画了下，又绑起来遮掩住。脸上抹了雪花膏，涂了口红，又用小拇指沾了下口红抹在脸颊上，晕染开来，看上去有气色了些。
    她提前出的门，终于在规定时间等来相亲对象。
    她有些不满，哪有男方最后到的？
    显得她上赶着似的。
    再一看男方的外貌，头发抹了油，全部梳向后脑勺，露出那张普普通通的脸。
    男方脸不难看，也称不上帅，与孟建军相比差得远了。
    张宝儿勉强扯出笑容，在对方说话刹那，僵住。
    有口臭，还牙黄。
    以后要是嫁给这样的男人，亲嘴岂不是得夹住鼻子？
    不，两人就是站在一起说话，她都想捂鼻。
    以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只最后一句听清楚了。
    “……抱歉张宝儿同志，我们没缘分。”
    “……”当她看得上他吗？
    张宝儿收敛了笑容，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回到家中，付玉静问了句：“怎么样？”
    “没相成。”
    似乎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付玉静没多问。
    接下来付玉静就跟赶场子似的，一直相亲，以至于孟建军一事都被抛掷脑后。
    相得多了，张宝儿从一开始嫌弃男方，到最后暗想，她难道只配嫁这样的？！
    不仅是张宝儿，付玉静也给搞烦了。
    再有那些二流子家属从院门冲到自家门口谩骂，她有些慌，找到媒婆家，想加钱给张宝儿介绍好的。
    媒婆一阵无语后，到底没撕破脸自砸招牌。
    虽然张老爷子没帮衬张福两口子，但这两口子的俩儿子可是人中龙凤。
    大儿子在京市部队，二儿子当年就是高考第一名，上的名牌大学，大学期间就做学术研究。毕业后张舟虽说没消息，但大院儿知情的谁不清楚张舟造诣绝不比张战低？
    这兄弟二人可是顶级资源。
    真给这两兄弟中一个说成了，以后传出去可是活招牌。
    所以付玉静可不能得罪了。
    媒婆虎口婆心：“玉静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对你家宝儿的事不敢隐瞒啊！但凡他们成了事，回头要是怪罪起我来，我还要不要在这片儿混了？要想找个好的，能接受宝儿的……她的模样不出挑，又不是你们两口子亲生的，人家也要挑啊。”
    付玉静沉吟片刻，道：“加钱也不行吗？”
    媒婆觉得这女的漂亮是漂亮，但脑子是空的。她忍不住点醒对方：“玉静，你公爹现在不管你俩口子，张福又丢了工作，你们以后靠谁？你一直为宝儿考虑，她未来能承担得起你和张福的责任吗？不还得看两个儿子？反正不是亲生的……我挑的男方没大的毛病，都是老实本分的，手头还有工作。你家宝儿嫁过去虽说不能像以前锦衣玉食，但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成问题。也算对得起她了。
    现在不是你们挑的时候，有人接手就不错了。
    你家宝儿一出嫁，过得好还可以回头多看看你两口子，要是过得不好……难不成你要养她一辈子啊？”
    媒婆只差没晃对方脑袋，一个养女而已！还是劣迹斑斑的养女！两个儿子才是你们未来的仰仗啊！
    这大院儿也快传疯了。
    说付玉静不是正常人的脑子，一直给养女擦屁股，没见她去部队看大儿子一眼。
    真以为亲生的，你只要生了他，等你老了，人家就会无条件供着你？
    付玉静想了想，道：“行吧，我回去跟宝儿说说。”
    媒婆送走这尊大佛，喝了口水压压惊。
    儿子从后院进来，道：“妈，没说成？”
    媒婆点头，又看了看这个小儿子。
    这可是她的老来子，可不能娶个像付玉静一样脑子不清楚的，嚯嚯了一家人。
    付玉静回头就劝张宝儿要求不要太高，差不多就得了。
    张宝儿藏在身后的手握成拳，许久，才吐出浊气，道：“好，妈，那就平头的男同志吧。”
    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多，付玉静养成了唠叨的性子。
    她开始翻旧账，数落当初张宝儿冲动的行为：“本来家里给你说了门亲事，那男方条件多好啊，上头几个哥哥都是部队的，父母一个在你爷爷手下做事一个军医，前头几个妯娌都是知识分子。有这样的底蕴，即便知道你被抱错……
    他们也没想过退亲。
    你嫁进去即便没工作，也是享清福的。
    谁想到你这么不争气！”
    张宝儿也后悔了。
    如果不退这门亲事，即便身份被揭穿，未来的路也好走啊。
    至少不必朝前对象要回钱票……这做法太不体面了。
    张宝儿低头：“我以后不会任性了，妈。”
    任自己唠叨，养女乖巧听完也不反驳，付玉静胸口累积的郁气散去不少。
    “你能想通就好，明天我就去给媒婆回话，早些定下来，免得又出差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