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
梁量到了嫡长子梁笙的书房,他那个傻儿子,手里那书未移一眼。
当年,陆行知刚到山阳县就任县令,公务繁忙。陆家老夫人带着怀孕七个多月的薛氏到灵山寺礼佛祈愿。
礼佛完毕,薛氏扶着陆老夫人准备回城。刚走出寺庙山门,陆家马车的马儿突然倒地,口吐白沫,驾车的安老伯被甩下车,还受了伤。
陆家老夫人见状赶忙叩谢佛主。如果不是寺庙里面的小沙弥,临走前去给她们拿供果,耽误了那么一会,这会儿她们就上了那马车,后果不堪设想。
薛氏也是心惊胆寒,冷汗湿了衣襟,她们要是早出来一盏茶的功夫,她们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拂了拂凸起的大肚,孩儿们啊,感谢佛主保佑,佛主保佑。
正巧梁老夫人带着长孙梁笙礼佛出来,见着这一幕,就好心让陆家几人上了梁家的马车,顺道送她们回城。
马车上两位老夫人相谈甚欢,三岁的梁笙盯着薛氏的肚子充满了好奇。
薛氏看着可可爱爱的小男孩,笑着,“想摸摸不?”
小梁笙摇摇头,童言无忌道:“我怕摸坏了。”
几人都笑着看他,薛氏有意逗逗小梁笙,“坏了算我的。”
小梁笙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薛氏的肚子,肚子里面的小宝宝动了动。小梁笙先是一愣,后面就大哭了,奶声奶气的边哭边说:“你看吧,我说我不摸,你偏要我摸,现在坏了,可不能赖我。”
马车里,爆发出爽快的欢笑声。
知道了陆家的身份,梁家有意结交。至此,梁家、陆家走得就比较近,梁老夫人更是说服陆老夫人,如果薛氏生下来是女儿,就许配给笙哥儿做媳妇。
“笙哥儿,可好呀?”窝在祖母怀里的小梁笙,害羞的点点头。
陆老夫人喜欢梁笙聪明可爱,也觉得这桩婚事有佛主的指引,所以对这桩婚事甚为满意。
三个月之后,薛氏诞下龙凤胎。陆梁两家老夫人立马拍板定下了陆也溪与梁笙的娃娃亲。
一晃十多年,因着这桩婚事,梁量心里也清楚,陆行知给了梁家行了很多方便。
之前堂哥梁启就不赞成这桩婚事。陆家根基浅,薛氏娘家又是商户出身,整个陆家只有陆行知这七品芝麻小官,勉强够看。再说梁笙还小,不急一时。以他们梁家的家世,高门大户的贵女等他到了年纪,随他挑。梁启当时正值事业上升期,也没有空管这事儿。
母亲却对陆行知这个现管的县官,很是满意。同梁量商量,梁量也觉得可行,就这么把婚定了下来。
但现在陆家小闺女陆也溪成了痴人,这桩婚事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梁笙见自己父亲进来,急切的问:“溪妹妹怎么样了?”
梁笙已经担心了好几日,自从陆也溪受了伤,陆家马车将人送回了府,陆家人就谢绝了外人的探望。他每日都让家仆去陆家探听,好不容易听说溪妹妹醒来,作为男子不方便探望,便求了母亲程氏代自己去看看。
原以为母亲回来第一时间就会来告知自己溪妹妹的病况,没想来的却是父亲。
梁量把程氏探病的情况和梁笙说了。梁笙无比震惊,他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溪妹妹,怎么可能变成了痴儿,怎么可能呢?”
“您骗我,不可能的,我要去问母亲。”梁笙自言自语,不断的肯定又否定。
梁量安慰道:“陆家小女有此一劫,无性命之忧,已是幸事。”
长痛不如短痛。梁量决定将族人们最终讨论的结果,一道与儿子说了,“阿笙,你与陆家小女婚事为父决定还是退了去。”
梁笙满面泪痕,“父亲,您这是何意?”
“梁家不曾有过痴傻的宗妇,更不可能有一个痴傻的族长夫人。”
“我不做家主,不做族长,我只要溪妹妹。”梁笙打死也不退亲,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溪妹妹分开。梁笙试图劝说父亲,改变退婚的决定。
“溪妹妹已经醒过来了,伤病将养一段时间也就能恢复。再说溪妹妹还有两年才及笄,我可以等她。咱家那么多的好药材,寻得名医为她医治,一定可以治好她!一定可以的,父亲!”
梁量觉得梁笙是疯魔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来,“要是好不了呢,你又将如何?给陆家小女看病的大夫为父也差人去打听了,皆都束手无策。”
梁笙歇斯底里,“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我不信您说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信,这桩婚事他绝不放手,只要他不放手,陆家不退亲,他和溪妹妹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梁量苦劝无效,只能放出狠话。拨开内里,看现实,“不要让你远在长安的伯父对你失望,不要辜负梁家对你的栽培。”
梁笙摊到在地,梁启他的亲伯父,官拜户部尚书,正三品,天子近臣。也是祖籍山阳县这支梁氏族人分离出去的,长安旁支梁氏族人的家主。
梁笙与弟弟梁文镜很早已经学习、接触到了梁家庶务,也知道伯父暗里往他们这支梁氏族人输送了多少资源跟人脉。才使得山阳县的梁家屹立不倒,世人高看,他们才能享梁家这棵大树带来的红利。
他也一直向梁启看齐,立誓今后也要达到伯父这般的高度,这乃男儿志向。来年春闱,他中个举,伯父就会想法提携他到长安历练,想必自己也会有一番作为,有更广阔的天地。
梁量精准拿捏住了梁笙的七寸,知道他的理想和抱负,如果他伯父放弃对他的栽培,他的仕途就完了。
“你娘从陆家回来就病倒了,喝了药才有所好转,吃不下,睡不好的,为了你这破婚事,家人都在为你操心。你好好想想,真的为了一个女子,全都不管不顾了吗?”
如果阿娘真的因为他有什么闪失,他就是不孝不悌,梁笙心里很是难受。
“再者,我也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们两家长辈决定了,婚事就会就此作废。”梁量挥手而去。
父亲替他做了决定,也替他背负了骂名。梁笙怎会不知,父亲的深意。
梁笙偃旗息鼓,仿佛陷入了深渊。
这样、那样的道理他都懂,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就是不甘心,也放不下。老天怎么能这么对他,对他的溪妹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梁笙决定还是要亲自去找找陆也溪。
梁量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为了个女子,就要死要活的。一点也不像我梁家儿郎,拿得起,放得下。
于是,命丁管家看顾好梁笙,绝对不能让他出府去。
“遵命,老爷。”丁管家派人守着梁家各处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