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县,熬溪镇
陆家姐弟隅中时到了沈家,沈家满院飘着浓郁的酒香。
拜见亲家沈醉怀夫妇,姐弟俩与二老相互客气客气,就没打扰老人家休息了。
陆云山去田间处理税粮的事情了,还未回来。
大嫂沈木槿在家,侄女陆令曦七岁了,也比较懂事,正领着三岁的弟弟陆令琛在习字。
“大嫂,袁先生也在吗?”陆云林问
“嗯,在的,袁先生是我们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的,毕竟令琛也开蒙了,功课可不能耽误了。”沈木槿笑着回答。
陆也溪汗颜:这个时代连私教都安排上了。
“那你们聊,我去拜访一下袁先生。”陆云林说完,转身去找可爱的侄子们去了。
沈木槿拉着陆也溪,边走边轻声细语,嘘寒问暖,婚事又让她无需介怀,标准的知心姐姐模样。
她这个大嫂情商很高啊,怪不得把他大哥拿捏得死死的。“大嫂,我想看看酒坊可以吗?”
“好的呀,就是里面有些乱。”
“大嫂,不打紧的”。
沈木槿带着陆也溪参观沈氏酒坊,酒坊规模不大,小巧简朴。五口窑池,其中四口已经在出酒了,色泽橙黄,酒色混浊。陆也溪轻尝了一口,味道醇厚,有些微苦,没啥度数,感觉就5-6度的样子。
快到午时,陆云山从田间赶回。见着弟弟妹妹,惊讶又高兴。“你们怎么来了,泱泱伤可好啦,怎么到处乱跑?”
“我无事啦,大哥”。陆也溪还转了个圈,表示:你看。
陆云山宠溺的摇摇头,转头看见逗自己儿子的弟弟。“你不在书院读书,跑到我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啊,书不念啦?”
陆云林:“嘿、嘿,向夫子请假啦。”
陆云山再次宠溺的摇摇头,“二位,吃饭去吧”,这两个活宝可真是闲不住。
沈家人默契地没来和陆家兄妹同桌,留给陆家兄妹几人畅聊。没有外人在,饭也吃得比较自在。
大嫂沈氏自己没吃几口,尽在一旁喂着小侄子吃饭,小家伙吃着吃着头就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了。陆也溪都看笑了。
陆也溪见陆云山吃得差不多了,大嫂照顾孩子刚刚才端上饭碗,“大哥,咱们去外面走走好吗?”
陆云山见她有话说,点头答应了。
兄妹二人,在空院停步。
陆也溪交给了陆云山四张她画好的简图,陆云山傻眼,这是啥?他等着自家妹妹给他解释解释。
“大哥,这是提纯酒酿的蒸馏装置,这三张是分解图。你找三家木匠,分别打造其中的一部分,做成榫卯结构。”
“这一张是组装图纸,分解部分拿回来以后,你和沈家大哥一起照图拼装。做五套,只给木匠师傅一天的时间。”
陆也溪:大哥,你可听好了呀,妹妹带你发家致富啦。
“一天时间怕是做不出来。”
“那就加钱,时间紧,一天必须交货给你。时间长了,我怕有心人惦记。”
陆云山:他小妹这种说一不二的气势,感觉有点像他爹,而且是在官署,上值时的那种,不容多说,去做,完成就对了。
“大哥,我想见见沈家伯父,你帮我引荐一下呗。”陆也溪看见陆云林已经将侄子送去睡觉回来了,招了招手。
陆云山于是带着小妹和弟弟去见岳父,岳父腰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小坐一会问题不大。
沈家会客厅,分宾主落座。双方客气寒暄了几句,陆也溪就拿出了入股沈氏酒坊的计划书、合约还包括保密协议。
“亲家伯父,您酿的酒确实好喝,至少我觉得山阳县没有比您这儿更好的酒了。”陆也溪恭维又诚恳。
“谢谢亲家小姨的赏识。”沈醉怀笑着应承:这女娃还懂酒呢。
“亲家伯父,小辈我就直说了啊。现在的酿酒坊基本上都在酿这种黄酒,辛辛苦苦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老百姓还货比三家。
想要挣钱,咱这酿酒的技术就得创新,有突破,才能脱颖而出......”
沈醉怀被陆也溪说得热血沸腾,又仔细看了计划书、合约以及保密协议。计划写得很细,还包括了提高酒的相关技术,以及注意事项,一石粮食能出多少酒,以及如何分开、分区生产等等,又看了两遍。
至于保密协议,条款很苛刻,不过没关系,他们和陆家是亲家,自然不会违反。
沈醉怀又递给大儿子沈从,沈从也是惊为天人,反复看了好几遍。
父子俩商量下来,都觉得没有问题,也知道是亲家小姨有意拉拔沈家,他们沈家也要做第一口吃大饼的人。
双方商谈完毕,陆也溪当场让退渔,拿出了二百两银票。
“亲家伯父,辛苦您,先弄出一百斤出来,我有妙用。
一路上我看镇上有好几家酿酒坊,酒酿能收的都收了。
七日之后,您安排人把酒送到陆府,我等您的好消息。银钱您不必担心,后续我会再投入银钱进来,合作愉快哈”。话落,陆也溪就把银票放在沈醉怀的手上。
沈醉怀不知道酿出来的酒,能不能达到亲家小姨要求的品质。他也本不打算收钱,“亲家小姨,你把钱收回去。这第一批酒,酿出来呀,我送给亲家喝的,不收钱。”
陆也溪执意不将银票收回,“这是诚意金,您必须拿着,这是我们双方合作的基础。这批如果出来还不错,就接着弄啊,把酒坊扩大一些也无妨。到时我会差人和您细说。”
沈醉怀与儿子再次对视,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收下了。
聊得也差不多了,陆也溪看天色不早,他们应该回城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沈家人强烈挽留,陆也溪说什么都是要回去的。沈家本就不大,他们来这么多人,多麻烦啊,再说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陆云山还是不放心,一直坚持送二人到了路口。
陆也溪将手里的一千两银票,暗中交给了陆云山。要他收粮的时候适当的买一些粮食分开屯放,隐秘一些,有备无患。
陆云山要她把银票拿回去,“你这些年攒的嫁妆,都拿出来了吧。你收起来,大哥来买,只要是为了咱陆家,哪有让妹妹出钱的道理。”
陆也溪莞尔一笑,“那大哥出一千两,我出一千两就好了嘛。”
陆云林被二姐这一套一套的搞得现在都云里雾里,完全不懂二姐这些道道,反正他以二姐马首是瞻就对了。他也想为陆家出一份力,摸了摸口袋,怎奈他一介书生,囊中羞涩啊。
“好吧”,在外,人多眼杂,陆云山也不再和小妹推辞了。
“大哥,屯粮的地点一定要隐秘”,陆也溪再次嘱咐。“沈家行事也一定要按照我给的计划,麻烦大哥您盯着些。”
“知道了,我的祖宗,说了几次了都。路上小心些,我这边忙完秋收就回家”。陆云山摆了摆手,告别了弟弟妹妹。
陆家马车一启动,梁家家丁就跟上了。
山阳县,码头村
从京城来的商船陆陆续续下来很多的人,其中一位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带着精瘦精瘦的仆人徐徐下船。
这位儒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建承帝,精瘦仆人乃是御前大太监冯德海。
冯德海武力值不可估量,一般人可近不了身。护龙卫也分散在四周隐藏,加上夏侯煜沿河走陆路,先做了安排。夏侯家那小子武力绝佳,虽然比不上冯德海,但在大邺朝也是顶尖的。这次下江南,建承帝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建承帝主仆二人慢慢下了船,走在码头上,微风吹着,看着整洁的码头,人货两分的通道,不远处热闹的鱼市,热闹却不乱。
冯德海看到各种指示木牌,想去哪儿都一目了然。
主仆两人按着指示牌走向停靠马车的区域,看着马车有序的排着队,前方走了后方就跟着。
建承帝不疾不徐跟随人流,排队等着马车。人太多了,冯德海精神高度紧绷。
建承帝看另一侧还有个告示木牌,木牌子下面的书吏在做着登记。也有人长长的排着队,那些人应该是由北南下的流民。
牌子上的布告字迹很清晰,大概的意思是:南下的百姓,如果需要定居在山阳县,或者在山阳县谋生。持路引,官府登记后不仅可安排食宿,还可以凭一己之长,官府安排工作。
建承帝看得稀奇:有点意思。
他们准备直接去山阳城,冯德海买了马车,亲自驾车。
建承帝阴郁多日,为着官盐的事儿,他一气之下,秘密出了京。
这时心情不错,也没有进车里,和冯德海一同坐在车头看看江南的风光。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连京都长安都快吃不上盐了,岂不笑哉,他如何面对先辈。
倒想看看什么水匪如此胆大,这山阳县县令能不能行,不行他就换人!
刺史、扬州盐运司、江都郡郡守把这山阳县的七品小官推出来挡灾,折子上说他治理地方混乱,百姓民不聊生,导致水匪横行,才有盐船侧翻的横祸,山阳县县令-陆行知,建承帝记住他了。
但看到山阳县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决定他的无名怒火,就先不朝这个七品小官泻火了。
周越深已经到了江都郡,查一查。他要看看这扬州谁是匪,谁是鬼。一个七品小官能担这样大的责?怕不是觉得他这个皇帝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