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河间郡。
长安的文书这日到了河间王姜至的手中,他与胥家庶女胥墨枳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
他将文书丢弃在一旁,继续饮着琼浆玉液酒s加。
一别长安数月,回想那日出京的窘迫还历历在目。
“王爷,胥家来人了。”家仆揖礼禀报。
“何人呐?”姜至慢不关心地继续饮酒。
“胥大公子。”
姜至听闻立马起身相迎,他来了,终于来了。
胥墨白夜袭千里赶到河间郡,能与文书同日到达,可不是为了他一个不得宠的庶妹妹。
回想出京那日独自一人在马车里,前途陌路,迷茫若失,郁郁寡欢,感到无力和沮丧,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色彩。
直到马车被截停,直到那熟悉的身影,直到胥墨白扯下面巾的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微乎其微的曙光。
一席畅谈,姜至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什么选择我?!”
对呀,胥家为什么选择他啊?
虽说前有老大姜景宸虎视眈眈,后又有老五姜莱养鹰飏去,再者胥家有了太子姜颂这枚保险棋子,何故还需舍近求远呢?
胥墨白哑然失笑,“咱们同病相怜!”
“无论是姜景宸还是姜颂,我胥家也许不至于诛九族,但已是强弩之末。三皇子您又何尝不是呢?”
胥墨白撩袍稳稳地跪下连磕三头,郑重其事道:“三皇子,我胥家愿助您一臂之力,荣登宝座,只愿您保我胥家平安顺遂,维护胥家的家族荣耀,我胥墨白立誓愿为您肝脑涂地。”
姜至扶起胥墨白,“一言为定,如今我即将远赴河间,京都的一切事宜你就多费心了。”
姜至怀中摸出半块方印,“这乃是我李家的信物,见此物件,李家人定全力协助与你。”
胥墨白小心翼翼的接过,揣入怀中。
如今再次见到胥墨白,肉眼可见他堆积如山的心事,如同满天的乌云。
脸上写满了愁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墨白。”姜至不禁走近想要安慰他。
胥墨白将弘农郡之事全数道出,“钟亦桉无论他是以怎样的身份,这大邺朝的江山他都是痴心妄想。
只是,殿下,对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个机会呢。
他想清君侧,咱们同样也可。
就看谁棋高一着,鹿死谁手了。
眼下具可靠消息,钟时淼,钟亦桉父子手上至少有五万至七万人。京都‘拈花阁’人数也不下千余。
我胥家是有不少部曲,与之相较却是小巫见大巫。”
京都如今波云诡谲,半路又杀出个皇太孙。一旦京都陷入他人有意制造的混乱,一切就会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姜至示意胥墨白拿出曾经给他的信物,“墨白,姜颂不能留。”
他郑重其事的看着胥墨白,“墨白,他死我生。”
胥墨白自然知道姜至的忧虑,胥家与姜颂断不掉的血亲,乃是他与姜至合作的羁绊。
身系胥家的安危与前途,就算他贵为储君又如何,不过是一介庶女之子,为了胥家,做出牺牲难道不应该吗?没有我胥家,怎会有他今日的高高在上。
再者,为了皇位,他不是早将胥家抛弃了嘛。
“殿下放心,为了胥家,定会有所取舍,会给您满意的答复。”
胥墨白朝着姜至稽首一礼,姜至将信物又还给了他,“你去找我舅舅李少言,两印合二为一时,定有千军万马相助。”
“我这就上奏父皇,亲自提前去京都迎娶胥墨枳。”
“也好,荣亲王与程重的嫡次女程柔瑾也在八月初八完婚,即使您心有不甘,还请您大局为重。”
此时招惹老五,只会打草惊蛇,来日方长,没有必要逞一时之快。
如今两人虽同样贵为王爷,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给姜莱找事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胥墨白就怕姜至一时冲动,破坏了所有的计划。
“殿下,还有一事,真放蛊还是假放蛊?真乱还是假乱?是勤王护驾还是诛杀反贼清君侧?”
姜至要他选,他同样要让姜至想清楚做出抉择。
“清君侧!”姜至此时鸷狠狼戾,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些年的郁闷顿时抒发了出来,他不必再装了。
“除了我母妃以及胥太后,我要让宫里的人都别活着。”
胥墨白领命而去。
这一趟他不得不来,河间他不得不现身。
为了溪儿快马而出,定是要有个说处。
来河间之前,他前去查看了胥家的私兵,如今也有三万之数,相较于其他势力,确实不够看。
姜至的手里不可能没有兵,李家豢养的兵士定不会少。
沈确就是个例子,再怎么忠诚于建承帝,也不妨碍他们为了扶持下一代豢养私兵。
沈确死了,剩余的沈家军肯定是归顺了刘国公,要想将刘国公手里的沈家军攥在手里,还得将他的好妻子姜芸儿,鞭策,拿捏一番才行。
京都,长安。
荣亲王姜莱与程柔瑾的大婚定在八月初八,期辰将近,钦天监与礼部按照礼制紧锣密鼓的筹办着两人的婚礼。
姜芸儿的赏荷宴也在此时拉开了序幕。
为着大婚,程柔瑾已经回到了京都,没成想,很是突兀的收到了昌平公主姜芸儿的邀请函。
京都如今看似一片祥和,暗地里的碰撞一刻也不见少。
她回京之前,父亲程重就与她分析过朝中的几方势力。
“遇事不决,可多问问你的夫君荣亲王,若如不方便,也可去定北侯府找世子夫人陆也溪。”
程柔瑾不想此时就与荣亲王相见,虽然有过一两面的缘分,但还未成婚之前还是有些不妥。
哪曾想,陆也溪协同世子出门远游了。
她一脸的失望,刚辞别了夏侯家的二公子,陆府的大门里出来一位贵妇。
程柔瑾定睛一看,原来是陆夫人。
薛氏将她迎进了府门,务惠堂高坐之上已有人在此等候了。
“拜见陆大人。”程柔瑾微微欠身朝着陆行知行了万福礼。
“程小姐不必拘礼,坐下说吧。”
程柔瑾不疾不徐把姜芸儿邀约去胥府参加荷花宴的事情说了,“伯父,我与阿爹常年在军中,京都之事甚少牵连,昌平公主的邀请,去与不去,还请伯父帮着拿个主意。”
“去,自是要去的,此次只邀请了女宾,我夫人也会一同前往。”
“不必表态,京中之事您本也知之甚少。不可单独行事,身边的侍婢不得少于两人,只要您不离开我夫人的身边,可应对自如。”
程柔瑾一番的感谢,原来身边有智囊团护着是这般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