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这不是温将军吗?您可是有日子没来咱们这儿啦!”
令人感到无比尴尬的是,刚刚才踏入宜香院那扇略显古朴陈旧的大门,就听见一阵高亢嘹亮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韦保衡闻言不禁微微一愣,暗自思忖道:
“嘿,真没想到啊,这个温凉!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故作清纯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温凉。
此时此刻,从里冲出来的闽妈妈也见到温凉身边竟然还紧跟着韦保衡,脸上立刻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对着韦保衡说道:
“韦郎君,您的房间已经提前替您安排妥当了,柳都知可是一直盼着您大驾光临呢!要不现在就移步过去吧?”
原来,韦保衡其实早已预订好了房间,此次前来宜香院乃是专程观看宜香院为数日后韦家设宴款待宾客而精心编排演练的歌舞节目。
温凉并不知道内情,听闻此言,得知柳如梦正在等待着韦保衡,心里顿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滋味。他暗自感叹,自己近来未曾现身于此,想不到这个柳如梦竟然如此迅速地另攀高枝了!
原本就打算要去找柳如梦,但心中却充满了矛盾与纠结。一方面,温凉渴望见到她;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柳如梦会拒绝见面或者对自己冷漠相待。然而,当得知韦保衡已经预订好房间时,温凉似乎找到了一丝慰藉。
毕竟有韦保衡在场,可以给自己壮胆给自己一些面对柳如梦的勇气。
想到这里,温凉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向韦保衡表示道:“韦兄真是太周到了,竟然连房间都提前预定好了!不知道小弟是否有幸能一同前去见识一番呢?”
韦保衡显然很受用温凉的奉承之词,心想这次宴会不过是与一群乐伎和舞伎交流而已,中途可能还需要不断暂停来重新编曲和编排舞蹈。如果感到无聊,身边有温凉陪伴倒也不错,可以闲聊解闷。于是,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哪里的话!只是怕你到时会觉得无趣罢了!”
话音刚落,韦保衡便一把拉住温凉,并示意闽妈妈带领他们前往已预订好的房间。
三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一同踏上了去房间的路。
闽妈妈心里暗自纳闷儿:这位金吾卫的将军竟然与韦家的这位小郎君相识,原本可以分开两间房,每间房能有酒水和歌舞还有乐伎的费用可以赚到,但如今却只能开一间房。而且那个姓温的家伙不仅白占便宜,蹭着韦郎君的房间又是吃饭又是喝酒,还观看免费的表演,害自己白白少赚了一笔钱!想想就觉得痛心!
至于温凉,那就更不用提了,此时此刻的他,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啊!
一方面,他满心欢喜;
另一方面呢,又惴惴不安。
其实吧,那句向柳如梦赔礼道歉的话,已经在他心里头盘旋好几天了。
可是呢,每次只要一想到要当面跟柳如梦把这些话说出口,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到底应该怎么跟柳如梦道歉呢?
说是自己误会冤枉了她吗?还是该说自己当时下手太重,害得她浑身都是淤青伤痕呢?
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呀?
哎......这心里头越是这么琢磨,温凉就越发觉得慌乱无措起来。
而脚下走向柳如梦所在房间的这条路,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长,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的……温凉现在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他确实有些害怕,害怕见到柳如梦,害怕看到她脖子上的瘀痕,害怕看到她面对自己紧紧闭上的眼睛。
相比之下,韦保衡则心无旁骛,脑海里全是家中宴席上将要演奏的曲目。毕竟,宴会当天邀请了众多文官清流出席,他们对宴席间乐曲的评价至关重要,这也直接关系到韦家的审美情趣和品味高低。所以,韦保衡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有任何疏漏之处。
感觉自己走了一辈子的路都没有今天的这条路那么漫长,在闽妈妈的带领下,终于走到了房门外,闽妈妈伸手一推,房门内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如梦正在跟乐伎说指法的调整问题,抬起头,就看到了闽妈妈带着韦保衡进来了,跟着韦保衡后面还有一个人,温凉。
看清了来人,柳如梦垂下眼,继续和乐伎将刚刚被打断的话说完,这才站直了,对着韦保衡说道:
“韦郎君,你来了,今天我们先听哪首曲子?”
柳如梦根本没有要理温凉的意思,就连基本的招呼都没打。
韦保衡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听到柳如梦说话,有些兴奋地问道:
“这几天没来,都排好了?柳都知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就是厉害!”
柳如梦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韦氏宴游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当然要抓紧时间排好,这还要多谢韦郎君肯给我们宜香院机会崭露头角呢。”
要不是那天回来的及时,没让隆升走掉,这才搭上了韦家,柳如梦自然要跟韦保衡攀扯一下,日后才有机会经常出席韦家宴会的机会,自然也就才有发现韦家和南诏是否有瓜葛的可能。
韦保衡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仍呆立于自己身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温凉身上,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松地说道:
“温兄啊,既然如此,你就随意些吧。我与柳都知还要试试这新谱的曲子呢。”
他这话中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你还是出去自己找点乐子吧,我这边可忙着呢!
然而,温凉却表现出似乎并未领会到其中深意的意思,反而向前迈进一步,动作十分自然流畅,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旁,脸上满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嗯,也好,你忙你的,那我就在这儿看看你们试曲罢了。”温凉轻声应道。心想,人都已经进屋子里了,哪有再退出去的道理?
更何况,他不仅对这新鲜出炉的曲调也颇感兴趣,还想看看柳如梦究竟有没有还在生自己的气。
却没想到柳如梦头都没抬,用最轻的语调说出了让温凉觉得最伤人的话:
“我觉得,闲杂人等还是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