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他瞪大眼睛,满怀感激地凝视着柳如梦,激动地说道:
“真是太感谢您了!看起来鱼玄机确实没有看错人啊!”
然而,令庞勋始料未及的是,柳如梦的脸色突然变得冷峻无比,她冷漠地回应道:
“我可没说过一定会出手相助哦。更何况,对于能否真正帮到忙,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呢。关于温璋这个人的品性,你若是真的在长安城待足了半个月,想必多少也会有所耳闻吧。”
原本心中刚刚燃起希望之火的庞勋,此刻仿佛被当头泼下了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泄气得看着柳如梦,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和疑惑:
“可是,温璋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鱼玄机杀害了那个婢女,难道他还能凭空捏造虚假的证据吗?”
柳如梦依旧冷若冰霜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因案情而失去理智的庞勋,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男人居然会为了鱼玄机挺身而出,甚至还企图拯救这位显然是遭人蓄意谋害算计的女子。
面对此情此景,柳如梦并未被庞勋所打动,反而觉得他有些愚笨可笑,于是忍不住开口质问:“你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此事?难道仅仅因为她是鱼玄机吗?你可知道,这其中牵涉甚广,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见庞勋没了言语,柳如梦继续问道:
“庞将军,我问你,你既然知道鱼玄机可能是被裴氏和李亿所害,那他们俩就不能找些人来作伪证?就不能造一些证据出来?说不定,这些你所谓的伪证早就呈现在温府尹的眼前去了,否则,京兆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下令抓人?”
庞勋听了柳如梦这番话后,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难道京兆府就是这样一个任由权贵操纵摆弄之地吗?难道偌大的长安城竟然找不到一处能够伸张正义之所吗?鱼玄机本就无辜清白,可如今竟要被迫成为那些无聊家族争斗的牺牲品!她何罪之有啊!”
此时此刻,柳如梦心中暗自感叹,眼前这个庞勋着实愚蠢得可笑,更是太过天真无邪。
于是,她轻笑一声说道:
“庞将军啊,您当初为何会选择起兵造反呢?难道不是因为无法忍受权贵们对你们的欺凌侮辱吗?再者说来,您既然敢挺身而出,又为何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为鱼玄机洗刷冤屈呢?说到底,还不是害怕权贵们对您施加压力打击报复嘛!今日您之所以寻到我这里,不也正是认为连我这样一个小小的都知都没办法凭借鱼玄机昔日情分替她出头,必须借助和府尹大人的私人交情才有望进入京兆府吗?”
冷冷的看了眼无言以对的庞勋,柳如梦继续说道:
“不要以为你现在想救她,自己就是个大英雄,在我柳如梦眼里,你不过就是权贵面前的蝼蚁罢了,萎缩不前,迟疑踌躇,连自己都抛不出去的蝼蚁还想去拯救被高门望族打压的另一只蝼蚁吗?”
柳如梦的话让庞勋心中的信念和希望都在一瞬间瓦解,恨恨不可释怀,咬牙切齿道:
“要是那温璋真的被人诓骗而收押鱼玄机,我就去劫狱!我还不信,我救不出她来!”
“一派胡言!”柳如梦怒不可遏地吼道,这个时候,她觉得庞勋不仅蠢和天真,简直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
“你以为长安城的守卫都是摆设吗?暂且不论京兆府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人数众多,单就说长安城北衙和南衙的将士们,那可是数以万计啊!长安城岂是你庞勋可以肆意妄为、胡乱折腾的地方?”
庞勋被眼前这个身材矮小,但气场强大得多的柳如梦质问得瞠目结舌,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心中虽然仍有不满,但却无从辩驳。此刻的庞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显然还有些怨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柳如梦见状,深知不能让庞勋继续僵持下去,否则事情可能会变得越发糟糕。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决定先采取安抚策略。
柳如梦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其实,今天来之前我就知道这件事了,也让人去打听了,按照律疏,即便是杀了那婢女,鱼玄机罪不致死,庞将军要是真去劫狱,怕是嫌自己和鱼玄机的命都太长了吧?”
庞勋这时终于意识到,那个一直以来言语犀利、不断激怒自己的柳如梦,并不是一个轻率急躁、言辞刻薄之人;相反,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帮助自己认清现实,避免因为冲动行事而酿成大祸!
心怀歉意与感激之情,庞勋诚挚地向柳如梦道谢:
“今日承蒙柳都知提点,在下深感惭愧。是我过于心切,未能冷静思考。若不是您及时相劝,恐怕会铸成大错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自责与懊悔,目光真挚而恳切地望着柳如梦。此刻的庞勋,已经完全明白了柳如梦的良苦用心,也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十分后悔。
柳如梦微微一笑,表示接受了庞勋的道歉。她知道,这个庞勋虽然性格鲁莽,但心地善良且有正义感。只是还要稍加引导。
两人之间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互理解和信任的感觉。
柳如梦看了眼低头认错的庞勋,继续说出了事情最难的地方:
“这件事,其实也很难办,有人要促进案件往不利她的方向发展所以事情直接捅刀了京兆尹那,你们又没有实际的证据能证明她没杀人,只要对方拿出她杀人的证据或者证人,这个案子,基本上可以板上钉钉了,鱼玄机也会被杖百,按照她的体格,能不能挺过去也是个问题。”
庞勋连忙问道:“那就要证明对方的证据或者证人是伪证!”
柳如梦按了按已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今天的事情确实太伤脑经了,
“庞将军,恕我直言,这件事只能见招拆招了。”
而且,如今看来,没人站在鱼玄机的这面帮她。
一个是咸宜观籍籍无名的女冠,一个是一心想让她死的裴氏。
即便柳如梦不是京兆尹,心中也是明明白白的:鱼玄机,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