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以臣的记忆里,白鹿对他从来都没大没小。
从她还是一个小豆丁的时候,会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最先学会的就是君以臣三个字。
后来,这小丫头就没叫过他一声以臣哥哥,总是“君以臣,君以臣”这样叫着,奶萌奶萌的,追在他身后当小尾巴。
君以臣听了一个女孩叫了十八年自己的名字,突然有一天听不到了,心里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挖走了一块,人生从此将不再完整。
而他甚至不知道,失去了白鹿的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完整地走过这漫长的一生。
也许不能了吧。
如果白鹿真的……那他也活不下去了。
君以臣的眼神突然失去了聚焦,脸上闪过一抹剧烈的痛意,指尖握着白瓷碗放在流水下。
凉水刺骨,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眼里,心里,脑海里,全是白鹿。
笑着的白鹿。
哭着的白鹿。
奶声奶气叫着君以臣的白鹿。
每一个白鹿都有着世界上最灿烂的笑容。
她就这样站在阳光下,笑嘻嘻地看着他,“君以臣,君以臣,君以臣。”
她就这样叫着他的名字,然后突然转身离开,背影渐渐远离。
越来越远,几乎快要消失不见了。
白鹿!
不见了!
君以臣心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而他盯着前方的一点虚空,发呆,眼中有着强烈的恐惧。
啪!
突然,一声脆响,在他的脚边炸开。
“儿子,怎么了?!”
君大美人听见响动,第一时间急吼吼地冲了进来,看见的儿子像一只没了灵魂的木偶,吓得脸一白,下意识尖叫一声:“儿子!”
“嗯?”
君以臣愣愣的,手上全是白色泡沫,手心湿淋淋地滴着水。
他回头看着妈妈的脸,一脸茫然:“妈,怎么了?”
“没,没事。”
君大美人一看儿子失了魂的样子,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摇了摇头,故作微笑:“对了,你爸刚才出去跑步的时候,好像崴了脚,你快去看看。”
“我爸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君以臣皱眉,脑子里想着白鹿,还有刚才的刺痛感,有些心不在焉。
“谁知道啊,他那个人总是没个正形,年纪一大把了还偏不信邪,大清早的非要出去跑什么步,崴了脚也是活该。”
君大美人皱着脸,看着地上一摊凌乱的狼藉,怕儿子割到脚,故意大声抱怨起来。
其实,君玉江那人就是性子太冷了,不善言辞,跟儿子一样。
他那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办公室的人,哪可能跑什么步啊。
不过是因为担心白鹿,又怕儿子跟着伤心,于是趁着早上人少清净,就跑出去打电话了。
君大美人实在是担心儿子,这才不得不撒了这个谎。
她家可怜的儿子本就是抑郁症患者,要再这么消沉下去,估计不等白鹿回来,他自己先把自己给废了。
这两天,他们老两口度日如年,好像把这一辈子的担忧与难过都预支光了。
尤其是他们的儿子,好像一夜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白鹿还在的时候,儿子好歹还有一点笑脸,虽然不爱动,但小白鹿一句话,让他跑跑跳跳也不是问题。
现在?
他连说句话都费劲。
药倒是没少吃。
而且,吃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