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贪念与情欲在脑海中彻底炸开,柏寂野绝望地闭上眼睛,没由来地想,他好像走不掉了。
再次睁眼,柏寂野拿过手边的酒,仰头灌了一小口,俯身,摁着池秽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池秽的唇瓣很凉,在触碰到柏寂野轻探出来的舌尖时,牙关骤然一松。
再接着,他尝到了酒精混着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刺激着味蕾,继而调动起浑身的感官。
两人半推半就,倒在池秽卧室里的大床上。柏寂野抬高他的下巴,再一次覆上他的红唇。
趁着池秽闭眼的间隙,柏寂野贪婪地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还有眼底那挥之不去的灼热欲望。
“好热……”
池秽无意识呢喃一声,扯歪了自己松松垮垮的衣领。
柏寂野忽然间恢复所有的意识,猛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低垂着眼,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禾岁,你喜欢我吗?”
没有回答。
一遍也没有。
但柏寂野依然在问,重复着问,锲而不舍地问,偏执地想要一个是或否的答案。
到了后来,他被池秽勾住要害,半强迫性地重新靠近。
压低身子,池秽凑到他耳边呼气,哑着嗓子喊他,“柏寂野……”
柏寂野心下一沉,最后问了一遍。
“……”
良久,卧室里陷入死寂。
所有暧昧的热潮都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柏寂野轻扯唇角,笑得两眼发红。
他替池秽收拢好散开的领口,擦去了额角的薄汗,以及唇上的水渍。
柏寂野下了床,又替池秽盖好被子,收起酒瓶。
关门的前一秒钟,他回想起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堪比浮光掠影。
仿佛平日里通关副本似的,他急迫地找寻着一个又一个线索,然后挑挑拣拣,从中选出有用的部分,再试图把它们连在一起。
直到最后一刻,柏寂野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原来那个问题,池秽很早就给出了回答。
在阳台的时候,他说过的,不喜欢,但他有欲望。
烟是这样,人亦如此。
所以他不是在刻意逃避问题,而是在给自己留点脸面。只要不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所有的体面就还能够勉强保留。
不至于闹得太过难看。
柏寂野自嘲地笑了一下,此时他才发现,感情和副本还是有点区别的。
起码他暂时不会因为副本里的某个情节,而嫉妒、不甘、发狂,像个失控的野兽。
把所有委屈咬碎了,咽到肚子里,连带着不好的失落情绪一起。
柏寂野没有回房间,也没去阳台。
而是坐着电梯下了楼。
雪地里落了点烟灰,但依旧倒映着月的浅白。
外面很冷,足够让他那些不正常的欲念尽数褪去。
夜里没什么人,柏寂野就沉默地坐在这里,点烟,再点烟。
抽到喉咙发痛,舌尖发苦,他才勉强忘掉方才那抹湿软的触觉。
长时间坐在这里,柏寂野半条胳膊都麻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便利店门口,他才迟钝地想起一点:这里的便利店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这个时候也并没有开门。
他干脆折返回去,丢掉空荡荡的烟盒。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天。
看着天空从暗到明,看着繁星从有到无,感受着身上累积的愈发深厚的雪层,压弯了他的脊梁。
寒风拂过,一开始是冷,再后来是痛,紧接着是暖,最后彻底没了知觉,像个雪地里冻僵了的尸体。
等到便利店开始营业,柏寂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五点半。
他站起身,抖落满身的雪。
走进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一边吃着,一边和店员说说笑笑。
仿佛刚才在雪地里坐着失神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柏寂野很快吃完,又去货架上挑了点零食和饭团,最后转了一圈,顺手拿了一罐蜂蜜。
做完这一切,开门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柏寂野先是回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人或许是嫌睡得太冷,这会儿已经抱在一起,相拥而眠。
他退了出来,随即去厨房烧水。
正当他低着头研究手里那罐蜂蜜的时候,厨房与客厅相隔着的那扇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底下的摩擦声音尤其明显。
柏寂野讶然抬眸,看清来人是池秽,他下意识露出笑容,似乎与平日并无二致,“醒了?”
池秽点点头,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语气带着迟疑,“柏寂野,昨晚……”
柏寂野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等待后话。
僵持不下的气氛在厨房里肆意蔓延,没有人率先开口。
安静了很久很久,池秽重新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赧,“我昨晚喝多了,但是我这个人,反射弧比较长,上脸也很慢……可能你们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常……”
柏寂野敛了笑,严肃地看着他,“所以,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
又是一阵沉默。
池秽发狠地咬住下唇,又不知莫名想到了什么,倏地松开牙齿。
看他这模样,柏寂野瞬间懂了,强迫自己露出戏谑的笑意,“那怎么办?昨晚我也喝多了,口不择言的,是你一直引导着我……”
“别说了!”池秽羞耻地垂下眼睫,不敢去看他。
柏寂野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料理台旁,目光不经意地稍稍一瞥,有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桀骜。
池秽舒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平静地开口,“昨晚是个意外,更何况我们只是接了个吻,并没有继续下一步。”
“所以,你把这事忘了吧。”
果然。
柏寂野吃力地勾起唇角,感觉每一下呼吸都伴随着阵阵剧痛,但他还是跟个受虐狂似的,故意说出这种让彼此都会感到难受的话:
“昨晚我试过了,还挺爽。”柏寂野恶意地盯着池秽磕破的唇角,“现在不想忘了,怎么办?”
池秽错愕地仰起头,好半晌没说话。
这个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十多秒钟,柏寂野眼睁睁地看着池秽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与此同时,他也试想过无数种可能。
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在成功地跨越这片无边沉寂的下一瞬间,池秽报复性地漾开笑,语气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说:“好啊,那就别忘。”
下一秒,字句诛心。
“柏寂野,当我的炮友吧。”
各取所需,无关情爱。
刹那间,柏寂野像是被人死死地攥住了心脏,一呼一吸都堵在喉咙口里,噎得生疼。
他残忍地笑起来,迎上池秽的目光,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他亲手扯掉,暴露出内里遍布的疮痍与糜烂。
“池禾岁,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