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宁采臣在思考人生的时候。
燕赤霞身上法力鼓荡，刚正堂皇的气息冲开了那弥漫的妖气。
“几位稍坐，待我斩了这妖孽。”
随后一拍剑匣，一柄宝剑飞出，似金似铜，华贵的金光流淌，有龙吟声响彻。
那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剑柄一面书写农耕畜养之术，一面烙印着四海一统之策。
尽显人道文明的气息，有一种无上尊贵的既视感。
燕赤霞御剑而起，化为一道流光掠出，跨过兰若寺的大门，没入无边的黑暗。
白炘一眼就把那宝剑的形状烙印在识海，分析着其中的信息。
“这就是轩辕剑吗，果真不凡。”
这把剑不是单纯的兵器，更是一种象征。
在夏国文明的历史里，有三件地位崇高的器物。
其一就是传国玉玺。
来源于史上第一位皇帝，秦始皇嬴政。
玉玺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乃是万民共主的标配，象征着皇帝的正统地位。
有传国玉玺在手，你这皇帝的位置才是天命所归。
只不过这件宝物早已遗失在历史长河的动乱之中。
其二便是禹王九鼎。
传说大禹治水成功，将天下分为九州，铸九鼎，一鼎象征一州。
这九尊大鼎集于王朝都城，代表着九州大地一统。
也以鼎的数目划分出地位，诸侯用七鼎，大夫用五鼎，元士用三鼎等。
而天子用九鼎，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这九尊大鼎，在周秦时期也是不知所踪，传闻有可能在始皇帝的陵墓之内。
其三乃是最为古老的轩辕剑。
传说轩辕剑是黄帝击败蚩尤所用的武器。
这位人祖以此统一了华夏部落，建立了最初的政权，给后世打下了文明发展的基础。
这把剑象征着华夏人道文明的起始，是人族崛起的标志。
和其他两件一样，轩辕剑也是遗失在岁月之中，只剩下传说记载。
……
传国玉玺，禹王九鼎，轩辕剑。
这三件器物代表着天、地、人。
传国玉玺，受命于天，代表天意眷顾。
禹王九鼎，镇压九州大地，代表山川地脉。
轩辕剑，是人文起始，最初的文明，代表人。
如今天意已失，大地割裂，传国玉玺和禹王九鼎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天意没了，怎么受命于天？
世界裂得这么彻底，说明九鼎也是镇压不住。
唯有轩辕剑在这人族危难之际出世了。
“靠天靠地，都是靠不住的，人只有靠自己才行。”
听到白炘意有所指的话语，宁采臣顿时一怔。
心中的迷茫和犹豫在这一刻褪去，双目闪烁着精光，神采飞扬。
“是啊，这世道妖邪丛生，神佛不显，求神拜佛已是无用之举，人只能靠自己。”
“小生有志改变这天下，却不知如何行事，白先生可教我？”
宁采臣目光灼灼，满是希冀。
白炘看着他，笑问道：“以你的本事，两耳不闻窗外事，足以逍遥过完这一生，邪魔的手段可是能让你生不如死，当真要掺这浑水？”
“当真，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小生乃是读书人，承圣贤教诲，若是独善其身，那未曾读过书的万民又该怎么办！”
“小生也是这天下万千民众之一，只是多读了几本书，有些许微末之才，自当义不容辞。”
宁采臣神色毅然，言语间声音并不洪亮，却是斩钉截铁。
此时兰若寺之外，金色的剑光映照天空，撕裂了黑暗。
只听到一声不男不女的惨叫，那弥漫四周的妖气如同早晨的薄雾，在阳光下烟消云散。
那来势汹汹，要拿燕赤霞性命换国师赏赐的树妖姥姥被斩了。
白炘能感知到，它已经死的透透的，连地下本体的根须都被拔起。
斩草除根，魂飞魄散，替死逃脱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失去了大妖盘踞，这片界域的环境没有之前的阴森。
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给森林带来一点生气，不复那压抑的黑暗。
遁光一闪，燕赤霞御剑飞回。
只见他除了衣裳有些破损，法力气息稍弱以外，毫发无伤。
“燕大侠厉害，这不到一刻钟，便斩杀了那妖物。”
宁采臣赞叹道，看到这种御剑飞行的手段，他羡慕不已。
以前看神怪话本的时候，他就对着修行中人的道术很是憧憬。
可惜仙缘难觅，去往那有道统传承的名山，只能在山间打转，根本找不到路。
只能感叹与仙道无缘，不过在习武方面倒是有所成。
听到宁采臣的称赞，燕赤霞将宝剑收回剑匣，摆摆手：“不过是仰仗轩辕剑的威能罢了，杀鸡用牛刀。”
随后轻抚剑匣，叹道：“这等神兵选择了我这样一个粗人，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宝物蒙尘。”
燕赤霞目光深沉，心中思绪有些复杂。
这轩辕剑乃是他被国师派人追杀之时，逃入一处无名山里得到的。
凭借此剑威能，直接斩尽了追来的妖邪。
作为修行中人，他多少知道轩辕剑的意义所在。
执剑在手，那便是要担起拯救这天下苍生的责任。
但这份职责太大了，大到他根本背负不起。
拯救万民，涤荡乾坤，开辟那太平盛世。
这弥天之责，他燕赤霞真的做不到啊。
……
都是问题儿童，算了，我来给你们上个buff。
白炘心中暗道。
“五百多年前，张载曾说过四句名震天下的话，你们是读书人，都应当知晓吧。”
两人闻言一愣，宁采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短短四句话，他说的心潮澎湃，热血上涌。
因为这是所有读书人最初的梦想。
但能坚持追寻这个梦想的人凤毛麟角。
大多都在官场的蝇营狗苟之中忘却了初心。
白炘引导他们说出这横渠四句，可不是像其他穿越者那般为了装逼，只会纸上谈兵的口嗨。
他是要干实事的人。
抬手间，那剑匣自动打开，轩辕剑飞出落在白炘手上。
这一幕看得燕赤霞目瞪口呆。
因为这把神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
能拿起说明得到轩辕剑的承认。
白炘轻抚剑身，缓缓道：“为天地立心，如今天已失道，执剑者，你当继人祖之志，集万民之心，以民意代天意，以民心立天心，铸造属于人的秩序。”
随后转头看向宁采臣，目光悠远深邃，继续道：“为生民立命，如今万民饥寒，读书人，你当承先贤之理，指引万民前进，脱离蒙昧，知晓如何安身立命。”
两人听得出神，第一次感觉到这横渠四句的沉重。
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轻易的随口说出。
以往述说之时，只觉得心中激荡，意气风发。
此刻却是感觉每一个字都是巨大的责任，无法轻言。
“记住，你们是万民之中的一份子，是指引者，是先驱者，不是救世主。”
“人不需要救世主，只需要斗争的星火不曾熄灭，就永远有希望。”
白炘的嘴遁，对于两人而言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眀悟了本心，不再迷茫。
一朵微弱的火苗虚影在指尖燃起。
而两人身上也跃出两点火星，没入那火苗之中。
他们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疑惑问道：“白先生，这火是哪来的？”
“燧人氏钻木取火，点亮了人族的前路，这就是最初的文明之火，希望之火。”
“或许初火已经消失，但希望一直流传在人的精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