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梁子他爹闻言,发黄的眼白上暴涨着发红的血丝,神情癫狂直勾勾的看着“张换弟”,一字一顿的问道:“是不是你,你害死你的阿弟?”
“张换弟”此刻也不顾及母亲就在身边,直接哭喊了出来:“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弟弟没了,我还得继续给你糟蹋,我当然是最希望弟弟永远活下去的人啊!”
“咳咳。”他爹在自己婆娘面前,被提及这件事,也是有羞耻心的,连忙咳嗽打断“张换弟”的话。
而一旁的母亲见幺子惨死,本来情绪就在癫狂的边缘,直接一脚踹向“张换弟”腹部将她踹倒在地,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个贱货,你还敢说,不是你勾引你爹,他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天理不容的事吗!你害了你爹不够,害了我这么多年,你怎么现在还要害你亲生弟弟!你还有没有良心!”边说着,边冲上前去击打“张换弟”的面部。
可惜“张换弟”此刻已被上身,轻而易举躲开亲娘的攻击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来娘对阿弟的死一点也不着急,如果是我,早就应该去找锁根大叔,让他们给阿弟偿命了。”
就这煽风点火的一句话却把母亲又惹急眼了:“贱蹄子,你说什么呢!看我不把你嘴缝起来!”说着又要扇“张换弟”耳光。
“看来,梁子死了,你是真不伤心啊。”梁子他爹的三白眼锁定着朱大美。
“锁仁,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大美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梁子他爹并不买账,直接下了命令——“去找那天杀的张锁根!让他偿命!”
于是,便有了之前我们在锁根大叔家经历的那一幕幕。
画面突然就此就结束了,变成一片漆黑,我们俩站在一片水泊上,淡淡发着光。
“原来是那邪物将事情引到我们身上的。”顾星灿分析道:“它故意把我们留下,是为了什么呢?”
“顾星灿,女魃是什么?是哪种妖怪?”我拧着眉问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便心中有所震荡,好似有些熟悉。
“其实她不是邪物,也不是妖怪。所谓女魃,其实就是旱魁。”
“传说中女魃是黄帝的女儿,黄帝与蚩尤的战役中,她为了助战与应龙对抗,耗尽了神力,沦为堕神。常年流离,不得归家。” 顾星灿娓娓道来:“她所到之处,都会出现大旱。此地的大旱应该就是由她引起的。”
“你懂的还不少。”女魃子献一袭青衣广袖便旋身出现在我们眼前。
她的身量比顾星灿都高了不少,令我想起了梦中的绿姝,她们好像都身长五到六尺。
顾星灿把我护在身后,单手夹着一张黄符,作出防御的姿态。
“扑哧!” 子献轻蔑的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紧张什么,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反而,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兰裕。”
“送给我?” 我疑惑道。
子献伸出血红的指尖,自我欣赏了一下,悠悠开口道:“你真是贵人事忙。不过,现在解铃还系铃人,我也只能与你们多消磨一些功夫了。”
“前世的你,是那老东西的一把利刃。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子献一字一顿的说道,目光飘向远方,陷入回忆,微微颤抖着说:“他,要杀我,以前已经杀过我一次了,但还不够。”
“他还要派你来,再杀我第二次。”
我心头一震,这是我前世的孽债吗?
我感受到了她浑身溢出的杀气,顾星灿更是紧张的背后直冒汗。
子献的眼眶逐渐发红,停顿了好一会,似乎在缓和着自己的情绪。从她的话语中,我感到这个要杀她的人,似乎是她很在意的人。
我大着胆子问道:“那我,在过去真的杀过你吗?”
顾星灿回头瞪了我一眼,仿佛在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子献思索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你若杀了我,我又怎会在此地等你呢?”
子献朝我勾起嘴角,却依旧皮笑肉不笑:“我当时已快神魂俱灭,他见我已无力逃脱,便命你取我性命,但你这一次却忤逆了他。”
“我,我救了你吗?” 我松了一口气,这说话中的停顿害的我都要犯了心疾。
“你不但救了我,还将你的口衔珠——‘避水珠’赠与我,你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你忘了,我本是旱神,又怎么受得了这避水珠!又怎么可能入的了水!”
子献一边说着,边一把掀开自己的广袖,只见两臂上密密麻麻长着鳞片。鳞片有些被拔掉,露出暗红色的肉芽,纵横交错。
“这些,我拔了又拔,每次拔鳞都是锥骨之痛,我此生最爱美貌,却被毁的彻底!”
“我仅剩一缕仙魂,勉强维持着堕仙的人形,根本压制不住避水珠的威力。我的身体产生了异变,我身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层层叠叠,将旱神的法力全部封印。我虚弱无比,却又无法入水而身上逐渐发硬。我只能靠着吸食尸体的血液,维持仅有的神力。”
“百年来,我嗜血如命,从堕神沦为堕仙。全是拜你所赐!你说你该不该死?”说着她眼眸发红,顾星灿被她震开,她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举起来。
“你说,你是要救我,还是根本是要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随着一声尖利的嘶吼,以我们为圆心射出一股强劲的热风,席卷而来。
我无从辩解,前世的事情我根本不记得,但看她癫狂的样子,看来我今日是要交代在此了。
“不过后来,看到你的下场比我还惨,呵呵,我便知晓了,那老东西算计的比谁都清楚。”子献话锋一转,仿佛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回应。
“他一定是发现了你的异心,故意赐你避水珠,便是要借你的手将其送入我腹中!他恨不得我死!更恨不得我生不如死!”子献情绪十分激动,用力一掐,我根本喘不上气,双腿直蹬,双手想掰开她的手掌,却根本没有力气。
就在这时,顾星灿从身后暴起突然袭击她,还未近身便又一次被无形的压力被震开,这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子献松了手,我跌落在地上咳个不停。
“他何必呢,你根本看不上他。”
“你,你别乱说!”我立刻制止她的胡言乱语,爬过去过去抱住顾星灿,把他平放在我膝头,他的嘴角已溢出鲜血,呼吸很微弱,我心疼的流出了眼泪,手足无措的帮他擦着嘴角的血沫。
“你永远不可能爱上他,即使早遇上他,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子献自顾自说道,“那人为了你已死了两次,你又怎么可能忘记他呢?”
我凝视着女魃,一字一顿问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要为我死两次?”心头仿佛堵着什么,酸酸的。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你们很快会见面。” 子献摆摆手,接着话锋一转:“知道为什么我要喂你喝下人血吗?”
不等我回答,子献说道:“因为只有你能从我腹中取出避水珠。”
“那和喝人血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也会长鳞,甚至,我也会要泡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也忍不住,一连串问出了我的疑问。
子献恶作剧般的说:“你也尝到了这种痛苦吗?你这几天就受不了,我可是受了百年!百年!”
她深吸一口气,走过来蹲下看着我说道:“你本就不是人胎。自然来了葵水以后,任何符咒都会失效,是要恢复原身的。你的原身就长那样子,本来就该吃那些野物的,可不怪我给你喂血。”
“你胡说!我怎么不是人!”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精神有些崩溃,我就是阿玛和额娘的嫡女!顷刻之间,我突然想到了那天看到的通缉令,想到了那衙役说的——祈王养女!
子献对我也失去了耐心,声音逐渐变得凄厉无比:“总之,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帮我把避水珠取出来!”
“否则,你和他,休想活着踏出此幻境!”
这句话可把我急坏了,我并不知道要怎么把避水珠取出。我又不敢说我不会取,急的我满头大汗。
子献耐心并不好,看出我的慌张,试探道:“你不会告诉我,连你的口衔珠你都不知道怎么取吧?”
我眼见着她又要暴怒了,小心翼翼说道:“那个,你也说了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点点提示,这东西要怎么取啊?”
“我若知道怎么取!我还用煎熬百年吗!”子献仿佛失控了,开始原地走来走去,暴躁焦虑的不行。她思索了片刻,像是决定了什么,威胁道:“我给你们一盏茶功夫,你们给我研究出怎么取出避水珠,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们给我陪葬!”
长袖一挥,顾星灿慢慢睁开了眼眸,而子献瞬间消失在我们面前。
“顾星灿,你感觉怎么样?” 我心疼的捧起他的脸,是因为我,他才会伤成这样。
“没事,区区小堕仙,能将大爷我怎么样,没事没事。咳咳。”边说着他从我膝头直起背来,将我护在怀里:“你别怕,我保护你。”
我眼睛一酸,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顾星灿环顾四周,问道:“那堕仙呢?怎么不见了?”
我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知顾星灿,唯独保留了关于顾星灿和那个为我丧命两次的“他”的事情,我下意识隐瞒着,不让顾星灿知道。
“避水珠?”顾星灿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
“避水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顾星灿好像一个百宝箱,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思索着回答道:“避水珠可以在水中开辟旱路,甚至能进入龙宫。那些盘在柱子上的龙,你见过吧?”
我摇摇头,我自幼天盲,根本不知道龙是什么样子。
他好似想起了这一茬,有些尴尬,连声道:“就是龙族、蛟族嘴里衔着的那颗珠子,是至宝。” 这更是令我犯起了难,我要怎么取避水珠呢?
顾星灿盯着我看了一会,我被他盯的都发麻:“干嘛这么看着我?”
“刚刚那堕仙说是你的口衔珠对吧?”
我迟疑着点点头。顾星灿却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要不就嘴对嘴把珠子吸出来!”
我闻言失态的一巴掌打在他额头上:“你!你胡闹!”
顾星灿却紧紧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掌之中,凝视着我,对我说道:“兰裕,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我的心口怦怦跳,顾星灿这是……什么意思?我连忙将手抽出来,他握的很紧,被他看的我有些脸热,我低垂着眼睫,低声说:“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吧……”
“好。”他灿烂的笑着看着我。
“好一个郎情妾意,想出取珠子的办法了吗?”子献准时准点出现在我俩身后,我俩吓得立刻往左右退了退。
“你让兰裕试一试吧,总得试一试。”顾星灿用眼神示意我,我却别别扭扭,有些不情愿。
子献催促道:“快点,我一时一刻都不想再忍受了!”
“那,那你坐下来,还有,一定要闭上眼睛。”我红着脸结结巴巴要求道。
“真是麻烦,快点!” 子献盘腿坐下,身高正好与我站着齐平。我望着她精致的五官,苍白无瑕的皮肤,再往下看到娇艳欲滴的朱唇。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顾星灿。顾星灿对我点点头,挤眉弄眼的鼓励我。
豁出去了,试一下,真的不行再死吧!
我闭上眼睛,猛地吻上子献的朱唇,冰冷的软软的。她大惊,想把我推开,此时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我感受到了一股寒冷彻骨而又熟悉的气息。
我按住她的后脑勺,再深吸一口气,这次真的!我感受到了!
那就是避水珠?它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召唤,在子献的腹中翻滚着,子献也感受到了避水珠的异样,忍着不适却没有继续推开我。
避水珠好似一个活物,在她腹中一阵搅动,便顺流直上,从她口中径直滑入了我的腹中。她知晓避水珠已被吸出,就一把推开我,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开始呕吐,浑身冷汗已湿透她的绿衫。顾星灿扶着我靠在一旁,问我有没有什么不适,我摇摇头。
而此时的子献正在产生变化,她的衣衫渐渐变得血红。她的身下渗出一片黄色腥臭的水渍,她的脸色逐渐红润,她立刻撩开衣袖,那一片片的鳞片都变得枯萎,像花瓣似的掉落下来。她脸上终于绽放了耀目的光芒,展开了笑颜。
“好强的神力!“顾星灿凝眉看着她,戒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