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吹了声口哨,招来了五条悟不满地一瞥。
她讪笑了声:“我这不是没忍住嘛,没想到杰那么会的——”
“行行行,我不说就是了。”
同窗已是第三年,自然能分得清楚对方的情绪变化,眼看真被逗得急眼了,她这才不再作怪。
将双手举到头部两侧,家入硝子叼着烟,作投降状:“这样,我去帮你把他们都叫回来。”
数十只颜色各样的蜻蜓低低地飞在半空中,翅膀高频率地扇动着,发出闷闷的嗡响。
“怎么这么多蜻蜓?”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天气,‘快要下雨了。”
五条悟身怀六眼天赋,视力自然是极佳的。
他远远看着仍在水中嬉戏拥吻的两人,嘴唇抿紧,胸口沉甸甸得发闷。
他已经明白,这种酸楚而糅杂着愤怒的情绪,叫做嫉妒。
去年他也是在冲绳酒店的海滩旁,看着那两个人在月色下散步。
不一样的是,今年,他们已经成为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海风渐大,椰林摇晃间,斑驳的树影影影绰绰地投了一地。
他的脸一半沐浴在日落的余晖下,一半被笼罩于黑暗里。
——没事,他们很快就要分手了。
蜻蜓振翅的嗡鸣声,回荡在耳际。
五条悟伸出手,再一次紧紧按住了自己急促起伏的胸口。
好似有一株植物,扎根于他心脏里。
正随着他脉搏的每一次跳动,不断汲取着他的血液和养分,延展它的枝条、叶脉。
终有一天,会遮天蔽日。
这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源自于内心最深处的,枝桠疯长的声音。
……
美美用完一顿鲜美的各类海鱼大餐,槐凉装作要‘女生秘谈’,支走了夏油杰。
她颇有兴致地拎了几瓶好酒,敲门进入了家入硝子的房间。
除了的确想和对方聊聊天,避开黏黏糊糊的夏油杰之外,她还想多了解些夏油杰最近的情况。
她算是看出来了,夏油杰那家伙一向是个报喜不报忧的。
家入硝子作为高专唯一会反转术式的医者,找她探听一下情况再合适不过。
“怎么开始抽烟了?”
家入硝子看槐凉中指和食指夹着支烟,颇为熟稔地吞云吐雾的情形,有些讶异,“不是说不抽吗?”
随着马甲被五条悟的揭露,她知道迟早有天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于人前,所以已经开始了袒露自己的部分本性出来。
“因为医生建议我多尝试一些新鲜事物,所以我准备把以前没试过的东西,都试一遍。”
说到这儿,她拉长了语调,“而且我看杰最近似乎抽烟抽得很凶,好奇它的滋味真有那么好?”
既说明了自己改变的原因,又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引到了夏油杰的身上。
“那个家伙,估计因为咒灵玉太难吃了吧。”
家入硝子将快要燃烧到指侧的烟蒂在烟灰缸中抵灭,温声解释道,“因为他的术式是咒灵操术,需要用术式将咒灵转化为咒灵玉,然后吞服,才能彻底将咒灵化为己用。”
“但你知道的,咒灵都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累积生成,所以味道十分恶心,难以下咽。”
槐凉装作第一次听到的样子,低头喝了口朗姆青椰:“杰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个,真辛苦呢。”
家入硝子仰头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凉而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发出一道惬意的喟叹。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槐凉,似乎终于蓄满了勇气:“刚刚凉酱你说‘想把没试过的东西都试一遍’,有具体的方向吗?可以说说看。”
家入硝子实在是怕了。
依照她对五条悟那家伙的了解,能跟她说出那番话来,就决计不会是最近,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只怕好早就心怀不轨了,说不定已经在私底下尝试过‘自荐枕席’了都!
她可不想看到两个玩得好的同期,因为此事反目成仇,一别两宽都是好的结果,依她来看,只怕要血溅五步。
夏油杰此人看着温和内敛,待人有礼,实际上尤为骄傲。
从毫无背景助力的普通人家里出生,独自摸索成长起来咒灵操使,不知拥有多高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才能成为跟六眼神子并肩的‘最强’。
五条悟此人就更不用说了,从小的经历不是鲜花掌声,就是刀光剑影,他想要的东西,五条家都会无条件的捧到他的面前来。
从未尝过‘求而不得’滋味的他,即便是因为胜负欲作祟,也不会轻易罢手。
槐凉有些意外,今天的家入硝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不过仍将自己随口一扯的谎言编得更为圆满。
“蹦极、跳伞、潜水、翼装飞行……之类的?”
听起来都是运动类的项目,家入硝子稍稍放心了些,而后转念一想,这些似乎都是追求刺激的极限运动来着。
该不会骨子里就是,热爱追逐刺激的那一类人吧!
那可不行!
“比如一些普通的情况呢?呃,我的意思是,你会觉得跟杰谈恋爱比较平淡,不够有挑战性吗?”
槐凉讶异地张了张嘴,很快又‘噗嗤’笑出了声:“没想到医学生也会那么八卦啊~”
“不会啊,如果产生太过于激烈的情感,我会选择避开的。”
家入硝子瞪圆了眼睛,仔细品味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半晌,才磕磕绊绊道:“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是那么喜欢杰的意思吗?”
槐凉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比如明知道花是会凋零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去养它。”
家入硝子往占了大半个杯子的冰块上,又倒入了满满一杯威士忌:“大致了解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的类型。”
“没想到,你是那种越是喜欢的,就越会选择放弃的类型。”
轻啜了一口酒液,她继续道:“细水长流的感情也没什么不好啦,我就喜欢那种不让我操心的。”
“这样说或许有些奇怪,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不是那种乖乖女的类型。”
槐凉笑了笑,并未反驳,甚至还举杯轻碰了一下对方的酒杯:“猜得不错。”
她基本已经猜到了对方今晚的异常表现,是来自于哪里了。
于是,她坏心眼地勾起了唇角:“你刚刚只说对了一半。”
“我喜欢的东西,是因为觉得危险,才会回避的。”
“但如果不那么危险了,我就是那种——会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