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盯着身下人的脸,洁白整齐的牙齿如同两排锋利的铡刀:“不然,我就杀掉所有你爱的、你在意的人。”
“你大可以试试看。”
槐凉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那该死的‘0315’正是她一周目,初临咒术世界的那一天。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因为和夏油杰与五条悟初遇的那一天——留下了破绽。
这家伙的脑子一贯就特别好使,更遑论二周目和她在地下矿洞来了个‘转角遇到爱’时,就曾捡到过她遗落的克拉肯通讯器。
现在想来,主要人物们会随着位面融合而不断记忆融合这一点,早在那时就初现端倪了。
那会儿她是夏油杰的女朋友,在事发前,和五条悟的接触仅限于两三次的饭局,他竟然也能凭直觉下意识解开通讯器的密码,就是最大的问题!
槐凉想,要是所有‘主要人物’都像伏黑甚尔那样就好了。
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用她主动攻略就可以完成自我攻略,甚至在意识到濒临失控的边缘还能克制住摇摇欲坠的理智,主动离开。
果然,她就不该对任何一位咒术师,尤其是特级的咒术师抱有任何可以蒙混过关的期待。
像伏黑甚尔这类具有超强自我管理能力的人,就是因为其天生的0咒力,哪里疯得过那些咒力满满的天才咒术师呢?
“我爱你。”
混蛋,想不到我还能卡这个bug吧?有本事你把你自己杀了!
槐凉抿了抿唇,再度开口重复:“我爱你。”
距离那片鲜红的唇瓣只余0.01厘米时,五条悟清晰听见了从她嘴里吐露出的甜言蜜语。
五条悟顿住,稍稍支起了身子:“是讨饶的话吗?”
“可惜,就算这样我也并不打算停止。”
槐凉没有错过对方簌簌颤动的银白的睫羽,以及下意识滚动了一下的喉结,极力尝试自救:“是真话,真心的话。”
她像被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所盯紧的猎物,不能移动丝毫视线,否则就会陷入被‘狩猎’的局面,“我从来不说假话。”
相处了那么多年,五条悟早已看穿了对方狡猾的特性:“但是你会通过蒙太奇的手法,将每一句真话颠倒顺序,达到误导诱骗他人的目的……不是吗?”
“啊,看来在你这里,我的信用度透支了呢。”
槐凉稍稍扬起下巴,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了碰他柔软的唇瓣。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受一些的话,那就做吧。”
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再‘负隅顽抗’地装下去就失去所有意义了。
简直是把五条悟的脑子扔到地上摩擦,很有可能再度激怒对方。
“最近我的确拥有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回忆。”
槐凉再度发动‘七分真三分假’的语言技巧,“有令我感到幸福的,也有一些不好的记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似乎越发能感觉到那些记忆的鲜活,但却有不少矛盾的地方令我困扰着。”
说到这儿,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既然没被打断,那就继续‘施法’。
“有时候我是高专的学生,有时候我又变成了杰的女朋友——”
五条悟的喉结滚动,声音冷凝:“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槐凉喉头一哽,差点破功,不过‘求生’的欲望迫使她继续:“但更多时候,总是会出现你的身影。”
“我们似乎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做过最亲密的事……但我太怕了。”
说到这儿,她再度抬眸,凑近亲了亲他的唇角,仿佛能从这样的小动作中汲取到勇气。
对方眉眼间的厉色减缓,但身体仍旧紧绷得如同一根蓄势待发的利箭。
槐凉深吸了口气,幽幽道:“我要完成的目的,很可能站到和你的对立面上。”
“但我,总不能凭借‘梦’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来说服你帮助我。”
五条悟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下,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的情绪中,这对于一向果决行事的他而言,实属罕见。
“你——”
刚一开口,他才发现由于过于紧张的情绪蔓延,导致他连声音都变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尝试抓住对方逻辑里的漏洞,“可是那天,我明明已经向你表达过我的……问过你。”
“你拒绝了我。”
yes!只要愿意听她自我辩解,那事情就没有到最坏的情况,还有得救。
“因为我就是槐氏的遗孤,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预言’里灭世的结局。”
槐凉苦笑了声,“听起来很荒谬对吧?几百年来,槐氏人丁凋敝,因为‘替命术式’怀璧其罪,遭到咒术界不少道貌盎然的家族暗中的掳掠围剿——”
“我只能掩饰身份,彻底蛰伏下来,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胆小如鼠也罢。”
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眸里浮起细碎的水光,“我又怎么知道五条家的家主……是否也会想要拥有‘多一条命’的存在呢?”
“所以,你每一次接近杰——”
“我不知道。”
槐凉立刻打断这个危险话题,将行动主旨扯回到‘救世’这件事情上,语速变快:“我需要天元的结界本源、羂索盗走我槐氏的血印,以及……”
“两面宿傩的手指?”
五条悟补充了对方的未尽之言,他的心越发动摇得厉害。
槐凉再度挣了挣手,这次竟然成功了。
她抬起微微发麻的手掌,温柔地抚上对方如玉般温热的脸颊:“没错,我尝试过远离你,但如果梦中的事情的确真实发生过的话——”
“似乎……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喜欢你。”
她在说谎。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五条悟的大脑中响起。
或许她的确只是如浮萍般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不由自主地与他产生的交集,她也只是被卷入其中的棋子罢了。
另一道声音反驳。
五条悟嘴唇嗫喏了几下,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将脑袋死死埋进对方的颈侧,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洇湿了她单薄的衣料。
在爱与恨间摇摆的天平里,他倒向了前者。
x欲、爱欲、死欲,三者最强烈的时候,其实是一致的。
五条悟带着微弱泣音的呼吸,分外沙哑:“你这个骗子,我真想杀了你。”
下一秒,他的脊背环绕上两条柔软的手臂。
终于,他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拥抱。